第1章 我是谁？
前言：犹如世间无根的浮萍，被命运的江水肆意拍打推动裹挟，我是谁，我该去往哪里……
大雨滂沱，天地一片昏暗，江水奔腾不息，一女子落入水中，四面八方的江水涌来，视域逐渐模糊，窒息感袭来，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女子两脚一蹬，瞬间惊醒，隐隐的疼痛感直冲天灵盖，一边坐起身，一边不停抚摸脑袋作痛的地方，环顾四周。
屋子由木头搭建而成，中央放置着一套破旧的木桌木椅，炭炉上的陶器滋滋作响，淡淡苦味弥漫整个房间，陶器里正在煮的应该是药，门旁边的置物架上放置着各种各样的鱼器，这户人家的主人大抵是位渔夫，而我是谁？为什么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疑惑一旦升起，便想立马解开，女子大脑加速运转。
我叫什么？我的阿爹阿娘是谁？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女子大脑嗡嗡作响，眉头紧蹙，面目惨白，唇无血色，双手撑在床上，样子看着虚弱至极。
此时，一位身着粗布的孩童踏入屋内，看到女子醒来，还未等女子开口询问，迅速转身向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阿爹，阿爹，落水阿姐醒了。”
渔夫笑颜逐开，眼角的皱纹弥漫开，放下手中晒鱼的工作，往屋内走去，孩童紧随其后。
女子一脸茫然地看向他们。
“你醒了？”渔夫拿起桌上的破布，裹在陶器的手柄处，将药倒入碗中，“快喝药吧。”
“这里是哪？”女子说道。
渔夫将碗递给女子，有些惊讶：“你失忆了？”
女子接过那碗药，缓缓点头：“我只记得自己落入河中，感到窒息，接着昏迷过去，醒来后就在这里。”
“是我阿爹救了你。”孩童稚嫩的声音响起。
渔夫低头瞪了孩童一眼，转而抬头看向女子时，又迅速恢复慈祥：“你是我的女儿啊，叫阿瑶，这名字还是祖父给你取的。”
阿瑶看向孩童，若有所思：“你是我阿爹，我怎么会落入水中？”
渔夫正想说话，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院子里的鱼怎么还没晒完。”
说话的大娘子身形肥硕，气势逼人，才走两步，就感觉到地在震动。
渔夫迅速跑上前，挽着大娘子的手臂，向门外走去。
“娘子，这落水小姑娘失忆了。”渔夫坏笑道，“我想你不是牙婆嘛，这小姑娘样貌身材都属上等，若是卖入富贵人家或是青楼，定能赚不少。”
大娘子捂嘴窃喜：“身子养好了，卖青楼去。”
“这姑娘失忆了，我跟她讲我是她阿爹，你就是她阿娘，名唤阿瑶，可千万不能露馅了。”渔夫笑道。
大娘子拍了拍渔夫的背：“放心，不会的。”
二人说完，便一起踏入屋内。
“小鱼，出去和你爹爹一起晒鱼，我同你阿姐说些话。”大娘子坐到床边。
小鱼很是乖巧，点头答应道：“好。”
阿瑶小口抿着碗中的药。
大娘子满脸慈爱，左手不停抚摸着阿瑶的头。
“阿娘。”阿瑶双眼清澈，看向大娘子，缓缓说道。
“诶，瑶瑶这段时间好好修养身体，捕鱼这种重活就不用去了。”大娘子微笑道。
“嗯。”阿瑶淡淡答应道。
“喝药吧。”大娘子说道。
“好。”阿瑶说完，便将中药一口闷。
大娘子看着阿瑶将药很快全喝完，将空碗拿到自己手中：“阿娘去洗碗。”
“我去吧。”阿瑶坐到床边，想要起身，却被大娘子按下。
“你面色惨白，再睡一会儿，晚上我们喝鱼汤。”大娘子说道。
“好。”阿瑶答应完，便重新躺到床上。
夜半三更，月光透过窗户撒入屋内，渔夫、大娘子和小鱼正陷入酣睡，大娘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十分响亮。
阿瑶内心紧张不已，盯着他们看了许久，确认都睡着后，才小心翼翼下床，借着月光，蹑手蹑脚往屋外走去，才刚走到门口，眼下居然多了个影子，内心备感不妙。
“去哪呀？”大娘子不善的声音响起。
阿瑶转头，假笑道：“阿娘，我内急，想去外面解急。”
“我陪你吧。”大娘子露出死亡微笑。
“好，谢谢阿娘。”阿瑶甜甜道。
大娘子和阿瑶来到小屋附近的竹林。
阿瑶见大娘子迟迟不转身，佯装羞怯道：“阿娘要看我解内急吗？”
大娘子转身，不耐烦道：“快点。”
阿瑶二话不说向远处跑去。
大娘子听到动静不对，迅速转身，紧追阿瑶，大喊道：“你跑什么？”
阿瑶内心恨恨想着：一看就不是我阿娘，还骗人，不跑难道还等着你们把我卖掉，再帮你们数钱吗？我是失忆了，不是变白痴了！
奈何阿瑶身子过于虚弱，没跑两步就上气不接下气，被大娘子追上。
大娘子力气很大，一下就将阿瑶控制住。
阿瑶心如死灰：完蛋了。
回去后，阿瑶被渔夫和大娘子一起五花大绑于厨房的椅子上。
“阿爹阿娘，为什么要将阿姐绑在椅子上？”小鱼疑惑道。
大娘子摸了摸小鱼的头，笑道：“把阿姐卖了，给小鱼换糖吃，好不好？”
“好！”小鱼兴奋道。
阿瑶暗暗咬牙，恶狠狠看向眼前的渔夫和大娘子。
“本来还想等你养好身子，再把你卖给青楼，你倒好，居然还想逃跑，明天就把你卖到青楼去。”大娘子卸下伪装，爆出本性，厉声说道。
“你不怕我报官吗？”阿瑶冷冷说道。
大娘子轻蔑一笑：“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报官，官府户部没有登记过的人就属奴隶，奴隶可没人管。”
阿瑶瞬间泄气，内心沮丧不已。
大娘子不屑地看向阿瑶：“既然能在江边被我们所救，那么之前定不过是个穷途末路之人，人要知道感恩，把你卖去青楼换钱，也算是你对我们的报恩，如此算来，你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必一定要将我卖掉吧。”阿瑶眼神坚定，充满倔强，直直盯着大娘子。
“啪”便是一巴掌打在阿瑶脸上，瞬间，阿瑶的左脸变得红扑扑，大娘子怒气冲天：“臭丫头居然还敢顶嘴！”
阿瑶低下头，眼含泪花，内心很是不服气，暗暗咽下这一口气。
“这天下为奴者，能去到青楼，也算是福气，只需讨好那些达官贵人，便能有赏不尽的荣华富贵，青楼老鸨能不能收你这丫头都不知道呢，别不识好歹。”大娘子双手环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那你为何不去？”阿瑶冷冷说道。
大娘子气不过来，右臂上扬还想给她一巴掌，却被渔夫拦下：“夫人莫要冲动，要是这女丫头破了相，怕到时卖不出好价钱。”
大娘子这才将上扬的手臂收回：“那就放这丫头在这不吃不喝不睡不拉，我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阿瑶眼神冷漠，双唇紧闭。
“夫君，你在这看守这丫头，我和我儿去大房间睡觉，她要是睡着了，就送她一盆冷水。”大娘子命令完渔夫，就拉着小鱼到旁边房间睡觉去了。
渔夫见夫人走远，一脸坏笑，步步向阿瑶靠近。
“你想干嘛！”阿瑶厉声说道，“大娘子才走，你就想非礼我，不怕我大叫，引得你娘子来教训你吗？”
渔夫摩拳擦掌：“小丫头长相如此鲜美，卖出去前，我肯定要自己先尝尝啦。”
“死老姚。”大娘子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大步走上前，用力揪起渔夫的耳朵，“你再说一遍想尝什么。”
渔夫赶紧求饶：“夫人饶命，我乱说的。”
“我就知道你这老东西不老实，躲门后就是要抓你个现形，你去睡觉，我来盯着这丫头。”大娘子愤愤说完后，便将手松开。
渔夫捂着又红又痛的耳朵狼狈离去。
大娘子将厨房的干草平铺在地上，铺好，便侧身背对阿瑶躺在上面。
夜深人静，阿瑶知道大娘子一直未睡着。
“娘子的夫君看上去并非良人，小女觉得大娘子还是要尽早做打算，为离婚作准备。”阿瑶徐徐说道。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大娘子话语虽强势，却不敢面对阿瑶。
“我答应被卖去青楼。”阿瑶淡淡说道。
大娘子感到惊喜，坐起身，看向阿瑶：“确定？”
“不过小女希望大娘子能和你夫君绝离，让你夫君净身出户。”阿瑶静静看向大娘子。
“绝离可不容易，自古以来男尊女卑，想要离婚本就不易，更何况绝离。”大娘子说道。
阿瑶狡猾一笑：“小女有一计，夫人可愿一听。”
大娘子低头思虑一二，抬头认真看向阿瑶，站起身向阿瑶走近，蹲在阿瑶身边：“说。”
第二日清晨，伴着鸡鸣声，大娘子一行人出发了，留了十片大馕在桌上，供作小鱼这两日的干粮。
已是晌午，夏日炎炎，太阳光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大娘子、渔夫和阿瑶三人穿行于山间，前往汴京的路甚是遥远，需步行一日一夜方才能到达。
渔夫从行囊中掏出水囊，嬉皮笑脸将水囊递给大娘子：“夫人，喝点水吧。”
大娘子冷冷看向水囊，默默接过水囊，喝了两口，便将水囊递给阿瑶：“你也喝点吧。”
阿瑶接过水囊，微微笑道：“谢过大娘子。”
渔夫不屑地看向阿瑶。
待到汴京时，太阳早已日落西山，夜空已是繁星点点。
三人站在客栈外。
“今日在这暂住一晚吧，明日再将这丫头卖掉。”大娘子看向渔夫。
“夫人说的是。”渔夫笑道。
大娘子见渔夫迟迟未动身，不满道：“还不去订房间。”
“好好好。”渔夫这才动身走向店内。
大娘子和阿瑶紧随其后。
“掌柜，订一间房间。”渔夫说道。
“订两间，阿瑶一间，我与夫君一间。”大娘子大声说道，中气十足。
渔夫疑惑地看向大娘子：“夫人，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嘛。”
大娘子将渔夫拉到一旁，轻叹一口气，一脸心疼的模样：“昨日，是我对不起你，你耳朵现在还疼吗？”
渔夫笑道：“夫人莫要怪罪才是。”
大娘子轻轻抚摸那只昨夜被自己掐过的耳朵：“自古以来，男子都是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你日日出去打鱼本就够辛苦，我竟还不体贴你，想要压制你的天性，今夜你若是想尝尝那丫头的滋味，就尝吧，我在另一间房间休息。”
渔夫一脸惊喜：“夫人所言甚是，未来我一定更加努力，让你们娘俩过上富裕的生活。”
夜已四更，“吱呀”声响起，门被打开，又被合上，躺床上装睡的阿瑶早已恭候多时，身体上每一根汗毛立起，戒备心十足。
“咚咚咚！”大娘子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用力敲响官府的大门。
两位侍卫打开大门，问道：“大人正在休息，娘子所谓何事？”
“我的夫君正与别的女子行苟且之事，民女也是因为心痛不已，难以忍耐，不得已才大半夜来报官。”大娘子痛心疾首道。
“确有其事？”一位高的带刀侍卫问道。
“就在这旁边的客栈，若是不信，还请和我一同前去，将那对奸夫淫妇捉奸在床，替民女主持公道。”大娘子下跪求到。
那位高的侍卫赶忙将大娘子扶起：“还请娘子速速带路。”
大娘子踉跄起身，赶忙向客栈跑去，两位侍卫紧随其后。
“救命！有人要强奸民女！”阿瑶衣衫、头发都非常凌乱，脸上还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跑出房间，向楼下跑去。
渔夫迅速跑出门，从背后出击，用带有迷药的帕子紧紧捂住阿瑶的口鼻。
掌柜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一句话也不敢说，默默咽了咽口水。
阿瑶绝望地闭上眼睛，感到昏昏欲睡：大娘子快来啊。
“就是他！”大娘子的声音从客栈大门传来，渔夫寻声望过去，瞬间腿软，跪倒在地。
两位带刀侍卫冲上前，迅速将渔夫拿下。
“毒妇，你心够狠！”渔夫咬牙切齿道。
大娘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绝离，我要让这贱人净身出户，大人们一定要替民女做主啊！”
“放心吧。”较矮的侍卫说道，“奸人我们就先捉拿入狱，明日中午，衙门升堂，还请娘子及时到达。”
“好。”大娘子一口答应道。
待到侍卫和渔夫离去，大娘子将阿瑶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大娘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内心感到十分煎熬，实在心烦不已，坐起身，决定去到阿瑶房间。
月色如银，蝉鸣声不止，夏夜晚风柔柔，大娘子坐在窗边，向外望去，内心波涛汹涌。
“如此，你夫君不仅能与你绝离，还会背上强奸民女的罪名，将牢底坐穿。”阿瑶坏笑道。
“可是，夫君平日里待我不错，我有些不忍看他面临牢狱之灾。”大娘子内心很是纠结。
“对你很好，只不过经常偷腥，是吧？拿你当牙婆的钱补贴家用，是吧？”阿瑶说道。
大娘子犹豫地点头。
“你的心软只会害了你和你的儿子，谁知道他以后把哪个姑娘弄怀孕，给你找个妾，日后你的日子定是会苦不堪言，到时候，谁也不能替你做主。”阿瑶冷言道。
一滴豆大的泪珠落下，大娘子将泪抹去，却怎么也抹不干净，良久后，泪才被止住，答应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我要怎么报答你。”大娘子问道。
“放我走便可。”阿瑶说道。
“好。”大娘子一口答应道。
过了三日，夕阳打在阿瑶脸上，阿瑶微微蹙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大娘子一脸坏笑。
“阿瑶醒了。”大娘子笑着说道。
阿瑶想起身，却不料手脚都被捆住，嘴巴也被封住，怎么都挣脱不掉。
“我和夫君能绝离这事还要感谢阿瑶姑娘呢。”大娘子眉开眼笑，“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卖去青楼的，老鸨的马车等会儿就到。”
阿瑶恶狠狠看向大娘子。
“你到那里好好表现，老鸨不会亏待你的，你还年轻不懂事，等以后你享受到荣华富贵，定是会来感谢我的。”大娘子看着心情好极了。
阿瑶被活生生抬上轿子，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大娘子摸了摸鼓鼓的钱袋，内心很是得意自在，看着马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