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乱世不见佛
古寺清幽梵音绕，斜阳映塔醉人心。
在几位僧人的带领下李封和仆从一路穿越红墙而过，来到大雄宝殿。
李封前世也没有少去寺庙，但大多是当旅游景点去光顾，这来到真正千年以前的地方，这般清静与脱俗着实让他开眼界。
只是如今山下那般民不聊生，这慈悲为怀的佛寺，这般的清幽闲静当真是对的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给他答案，身边的几人已经跪拜礼佛。
李封见状却没有跪在蒲团之上，只是双手合十，这已经是他给眼前释伽牟尼极大的尊敬。
“施主移步。”
带头的主持见李封无跪拜之心，但考虑到这位是刺史带来的门客，便请他到禅房议事。
“施主，前来我释佛寺不知何事？”
主持已知李封定有要事前来，不再过多磨蹭。
“如今濮州遭遇天灾，主持可有救助苍生之意？”
李封双手合十，礼貌的对眼前的主持问道。
“阿弥陀佛…实在是心有余，但无能为力…”
我信你个鬼！
听着主持貌似自责无力的回答，李封暗骂了一句。
不说这寺庙环境清幽，现今又不是武宗灭佛之际，长年的储备和香火，寺庙的日子过得应该甚是舒坦。
不然又为何那么多难民在荒时削发为僧以求过活？
“我见佛寺修建已有二百年之久，就算平日里常有修缮也应仍有多处残破。”
李封说完，看着主持有些难堪的脸色，嘴角微微上扬。
“主持，此时城中荒年，招募百姓工匠自当是最低价之时，刺史也是有此想法，修缮完毕，也准备为佛寺添些香火…”
主持听到李封这么说，眼神立刻又亮了起来。
百姓修缮才几多钱，更是有利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官府赞助，那更是不可多得的绝佳机会。
“施主莫要诓骗出家人…”
“句句属实，过几日主持便可见众多商人前来，刺史为官府考虑财政，若有收成，自当不忘我佛庇佑…”
李封接上方丈的话，哄的方丈眉开眼笑，不断喊着善哉善哉。
自己让刺史送来的目的，也无非是要借这一层身份来给主持一颗定心丸，好让他放心招募百姓有利所得。
但李封却觉得刺史的主持极为的讽刺，一口一个出家人的说着，可却脱不开世俗之物。
反而连最基本的慈悲心怀，都早早被抛之脑后了。
果是乱世不见佛，盛世不见道。
眼见天色已晚，主持留李封吃了一碗斋饭，而后送其随着刺史仆从回到了刺史府上。
…
接下来的几日，李封都在刺史府上吃住，王仙芝几人仍是在外尚未回来，但却明显可见原本凋敝的街道多了不少粮商。
虽然价高百姓难得，但富商官户却也只能以此高价买入，更有商户之间互相采买，也使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刺史连着几日笑脸盈盈，毕竟入城哪怕是一成的利也已不少，平常没些道理，他从这些当地的官户富商口中可还真吃不到什么。
最重要的是，由于寺庙的修缮和水利修建，不少百姓的生计问题总算是得到缓解。
工钱稀少，对他们来说现在活下去即是关键。
富商官员家中灯火通明，炊烟阵阵。
百姓穷农舍内昏暗度日，缸无余粮。
刺史僧侣坐在楼宇内喜笑颜开。
卖力求生者卧于陋巷辗转难眠…
夜幕低垂，李封登上了城墙，望着不远处烟尘滚滚，王仙芝众人即将归来。
李封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回望濮州城。
“是时候该结束了…”
随着马蹄声的临近，李封也下了城楼，在城中客栈停留了一番后，来到王仙芝家中静坐着。
抬头看了眼月，他估摸着王仙芝也该要到家了…
果不其然，不过数息，门嘎吱一声响，王仙芝跨步推门走了进来。
坐在院内的李封与王仙芝对视了几刻，昏暗之下，王仙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抓起了躺在椅子上的人。
“李封！你还敢来见我！”
王仙芝怒不可遏，自从刺史告知李封的提议，王仙芝始终认为此人也是剥削百姓，贪慕权贵的恶徒。
“你对得起那首诗吗！”
自从李封自醉仙楼一诗成名，天下不知多少有志之士，厌恶门阀之人奉其为典范。
王仙芝自然也是其中一位。
李封其实也能理解，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叫偶像塌房了。
不慌不忙的准备推开王仙芝紧抓衣襟的手，李封却发现…好像推不开。
“我且问你，为何商贾愿意入濮州经营？”
对于李封的提问，王仙芝没有犹豫，依旧抓着他。
“自然是濮州旱灾，官府宣布不开仓且高价收购，粮食稀少，他们有暴利可图！”
“那我再问你，若是他们已入濮州，从遥远之地运粮而来，濮州粮食又有所补充如何？”
李封始终看着王仙芝，任由其怒目而视。
“那…”
王仙芝愣了一番，慢慢松开抓着李封的手。
“那自当是要低价售出，弥补亏损。”
“所以说！”
王仙芝恍然大悟，李封之所以借刺史之手招商哄抬米价，是为了引商人入濮州，再低价将米大批放入市场，使商人高价崩盘，迫其为了制住亏损低价出售。
“李兄！在下唐突了！”
王仙芝一把跪地，低首抱拳行礼。
李封为此计铺垫如此之久，他顿感羞愧，自己着实是误会了他。
“无妨无妨，王兄不也为此事成功奔走多日。”
扶起了王仙芝，李封都有些不好意思看他那崇拜的眼神。
有点尴尬啊…
“计划尚未结束，王兄还需努力。”
李封感慨了一句，拉着王仙芝一起坐了下来，乌漆嘛黑的两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仅凭着点点星光看清双方。
“我定是赴汤蹈火…”
“无须多言。”
王仙芝刚想来一套标准的表忠心，表诚心，直接被李封打断。
对他这个现代人来说，好哥们就别老是逼逼赖赖。
“不过明日，还得请王兄和伙计们…再劫一次粮仓！”
李封挠了挠头，他若自己身居高位，那可以直接开仓控制市场，但让刺史开仓，他又不蠢笨，立马就能明白李封的意思。
“自是可以！只是恐防卫有所增加。”
如今祭祀已经结束，若无重要事件调离人马，这粮仓就不是王仙芝等人可以无所死伤劫出来的了。
“好办！”
李封早就想好了办法，立刻开口道。
“明日我会提议刺史招众多入濮州的商贾同游释佛寺，到时他必会再调人马，王兄，你只管放心去做。”
“记住！这次要将粮仓直接放空，全部倒进市场。”
语毕，二人相视一笑。
结交众多富商，邀其同游给本州释佛寺带去行走的香火钱们，荆刺史自然是不会拒绝。
明日，李封也要开始这场专门给这位贪官污吏准备的盛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