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魑魅（十一）
顾老师，终于回学校上班了！
望着顾汉儒那熟悉的单薄身影，陆半生感觉就和见到救星一样。
“您可回来了！”陆半生急忙伸手，指着被铜钱封堵的窗户，急切道，“窗户上有个……”
“不必说了！”顾老师扫了那窗户一眼，然后告诉陆半生道，“我已经看见了。也都明白了！”
说完这话，顾老师冲陆半生扬了扬嘴角道：“半生。是你把这玩意挡在窗户外边，而且挡了两节课？”
“啊！也不完全是我。”陆半生指着窗户上的铜钱，“还有裘道爷的这个。”
望着那枚铜钱，顾老师嘴角微挑。
“自己就能摸索着用道器了……那红脖子知道了，怕不是得气死。”
略微絮叨了一句后，顾老师很快平静下来。然后摸了摸陆半生的头道：“半生。你干的好。现在……跟我去食堂吃饭吧。”
“可是……”陆半生松开赵月娥，然后指了指窗外，“那东西怎么办？我们出去，它会继续祸害赵月娥的。”
“太阳出来了。”顾老师瞪了窗台一眼，又告诉陆半生，“日光所照，诸煞不行！阳气至盛，百鬼退避。”
“是吗？”说话间，陆半生回头望向窗户。
很神奇。顾老师说话时，原本阴霾至极的天空不知何时云开雾散，并射出了阳光。笼罩着窗户。
陆半生又举起铜钱，从钱眼里看去。
此时的窗户外，清清凉凉，干干净净。
……
猛不丁碰见那种吓人的东西，陆半生心中自然很忐忑。所以去学校食堂的路上，他和顾老师说了很多。
从赵月娥的怪梦，到接连受伤的马拐子和刘鼻涕。
最后，陆半生问出最关切的问题道：“老师。那玩意到底是个啥嘞？咋长的那么快？一天不见，都能害人了？”
对问，顾老师犹豫了一下。然后告诉陆半生：“半生。你是个聪明孩子，悟性高。从一开始你的判断就是对的，反倒是我疏忽了。我做的不对。”
“我判断是对的？我啥判断？”
对问，顾老师回答：“如你所料，昨天咱们发现的那颗人头确实并不是那邪秽依托的‘凶物’。真正保留凶念的凶物，应该还在操场底下埋着。”
“啊。”陆半生无奈。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吧？”顾老师道，“邪秽是杀不死的。只有把他们依附的凶物挖出来处理掉，才能根本解决问题。”
“对对对！把它刨出来！”说话间，陆半生撸起袖子，“我会用铁锹，我爷下葬的时候。我还给刨过坟呢。您看您需要吗？我也给您刨！”
顾老师急忙摆手：“我不急着用。至于那个邪秽……学校不会让你乱挖操场的。”
而且操场那么多设施，破土再填平，得费很多钱。这钱谁出呢？
“啊？这么说，邪秽灭不了了？”听了这话，陆半生自然是很担忧的。
虽然他明白，顾老师和裘道长肯定有某种法门，能把那妖物给暂时压制。可那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顾老师不可能一直在学校里。他总有生病，总有请假的时候。
就像今天。
“不是灭不了，而是手法很麻烦！”当顾老师和陆半生走到食堂的时候，顾老师对陆半生露出了自己的无奈。
然后他告诉陆半生道：“半生，通过今天的事，我希望你记住。人间的事儿，许多时候比神鬼的事还要难办。就比如这只邪秽，想灭它不难，可得先搞定人间的手续、资金等善后。”
而现在，顾老师手头缺的就是这些。
“那……”陆半生犹豫道，“咱们就放任不管吗？”
“自然不！”顾老师先给了孩子一个肯定的回答，而后告诉陆半生道：“这样吧，咱们先吃饭。吃完饭。你跟着我在学校附近转转，看看学校的格局，算算那邪秽为什么能长的这么快。或许这一转悠……就知道怎么破那邪秽了。”
“哦！”陆半生虽然并不能听懂顾老师的安排，但还是由衷表示了赞成。
主要因为孩子肚子饿了，确实该吃饭了。
八十年代的时候，省会许多小学校都提供早餐和小食堂。特别是郊区的学校，农民工和工人子弟多。孩子家长普遍没有时间在中午把孩子接回家。所以中午学校会提供一些简单的堂食。
这里是市区为数不多的，还需要凭粮票才能来的地方。当然如果没有粮票也能吃，但是你得多掏一毛“票”钱。
在这里，饭菜一般分为五毛、一块、一块五三种菜品。所对应的菜肴则分别是豆角炖土豆、豆角炖土豆炖粉条、豆角炖土豆炖粉条炖猪肉，以此类推……
因为饭菜其实高度雷同。所以在陆半生的记忆里。他总感觉学校吃的菜来来回回就那两三种，并没有任何花样。
可实际上，学校其实是努力推陈出新，每天都有四五，甚至六七种菜肴可供师生选择的。
所以学校领导普遍不理解。为什么都这么多菜了，学生还抱怨伙食差。浪费不说，还偷偷去外边买那些又不干净，又味怪，还没营养的小零食。
而且吃的零食一个比一个怪，像什么唐僧肉、耗子药、猴王丹、沾牙唐，都是那时候火起来的。
想来，是这届学生不懂得吃苦和感恩。
陆半生家庭条件有限。所以在学校吃饭，能省则省。基本上只要五毛钱的豆角炖土豆。
不过今天，顾老师出钱，特地给陆半生要了一块五的土豆炖豆角炖粉条炖猪肉。
孩子第一次吃这么多肉的菜。香的不行，三下五除二就干了满满一饭盒。那饭量，让顾老师看的都直皱眉头。
或许他在想：这也太能吃了。这个月的工资怕不是都要被这小子造掉。真不应该逞能，包吃又包住呀……
“老师，我吃饱了！”虽然陆半生满脸的意犹未尽。但还是把饭盒推到顾老师的方向。
“哦。那就好。你……”顾老师话到一半，望着陆半生推过来的饭盒，突然就一愣。
然后他问陆半生道：“半生，你不吃猪肉？”
“爱呀。炖猪肉可香了！天底下最香的就是炖猪肉！”陆半生摸着油嘴回答。
“那你为啥把肉都剩下？”顾老师望着那小半饭盒，被码放到整整齐齐的猪肉，问道。
“给您吃的！我爷爷说过，最好的吃食，要想着孝敬师父！”陆半生解释，并保证，“您放心，我吃之前就挑出来了，可干净了。还都是肥肉。”
“你这孩子……”顾老师恍然道，“我说了我不会当你师父。你不用这么对我客气。”
“这不是客气。这是规矩！”陆半生执拗的告诉顾老师，“人可以不报答，但不能不感恩。”
“哎……”顾老师叹息了一口气。但嘴角却忍不住的笑。
然后他没有要陆半生的肥肉。还因为怕孩子下午饿肚子。就又多给他要了一份肉菜……
午饭“下半场”的时候，顾老师还特地对陆半生强调：“慢点吃。吃完了休息会再跟我走。今天……我好好让你见识见识，风水门儒宗【寻恶追凶】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