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痛苦的事情
除厉暝池外，众人纷纷来到厉景桓的房间，看到他正蹲着清理地面上的碎片。
见大家都来了，他站起来，有些尴尬道：“是我不小心弄碎了杯子，让大家担心了。”
千宁乐似是松了口气：“这么大人了，连个杯子都拿不稳。”
厉景桓没有说话，神色疲惫道：“许是忙了一天，太过劳累，让我一个人休息下吧。”
众人正要离开，陆江别却只盯着地面上的碎片道：“王爷将病人的杯子带回来，可是为了什么事情？”
夏倾月闻言也停下了脚步，皱眉看向了地面。
被隔离的病人，每日的用度都由官府提供，为了和其他人的东西做区分，他们的杯子、餐具上面都有特殊的标记。
一地的白色碎片中，一块红色的标记尤为显眼。
“二哥，鼠疫传染严重，你为何要把杯子带进来？”
厉景桓张了张口，又看了眼千宁乐，半晌才下定决心道：“这杯子不是我带回来的。”
“我回来后发觉杯子有异，便拿起来查看。但是很快便觉得手上一阵刺痛，一时没拿住便摔在了地上。”
夏倾月惊道：“如此重要的事，为何不说？”
厉景桓沉默不语。
夏倾月便上前查看地面上的碎片。
碎片虽然尖锐，可到底不过是普通的杯子而已。
夏倾月用手帕捡起其中一块碎片，放在鼻下轻嗅，一股刺鼻的味道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陆江别见状，也凑上前去，问道：“是玄毒散？”
夏倾月点点头，将碎片放下，皱眉道：“玄毒散是这次给病人的杯具消毒用的药，过水前会让人觉得皮肤刺痛，看来这个杯子只是被洒了药，但还没清洗。”
厉景桓惊讶道：“如此说来，这杯子消过毒了，放在我这里又有何用？”
“玄毒散毒性猛烈，虽有消毒之能，但一旦服用，必死无疑。”陆江别笑眯眯道：“王爷果然命不该绝。”
“不对。”
夏倾月忽地开口道：“下毒的人就算用玄毒散下毒，也绝不会将它涂在杯子外侧，普通人根本拿不住，下毒也就没有意义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碎片，上面的红色标记触目惊心。
“二哥，有人要害你。”
夏倾月神色凝重。
拿鼠疫病人的杯子来这里，定然是为了传染某人。
如今目标明确，抵赖不得。
厉景桓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也许是拿错了，弟妹不必如此警觉。我身为二王爷，从不得罪人，又无党羽之争，没人要害我。”
夏倾月厉声道：“二哥向来机敏过人，为何在此事上犯糊涂？即便没有仇家，也该查一查，杯子又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厉景桓还欲再言，夏倾月却直接打断了他，眯起眼睛思忖着：“玄毒散于下毒无益，说明下毒的人并不知道杯子上被涂了玄毒散，或者不知道它还没过水。”
“玄毒散只有一种解药可以相互抵消，是别亦难。”
“别亦难是烈性毒药，如果手上沾了别亦难，拿到玄毒散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刺痛了。”
千宁乐的脸色微变，看向了一旁的陆江别。
别亦难，取自“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一旦使用，便会浑身无力，而后全身溃烂而亡。
陆江别给她的防身药粉中，其中就有这一种。
因为毒性猛烈，陆江别还反复叮嘱她，平日里用药粉泡水，再将手放在水中清洗，手便成了一件毒物，做其他事之前一定要涂抹解药，否则会害了自己。
而千宁乐平日独自在府上时，也图一时新鲜，便连续几天都涂了此药，一直没有用武之地，还让她惋惜了好一阵。
然而如今，这毒药便成了她是凶手的证据。
千宁乐自知自己并非凶手，那么手中有药的，还有陆江别与夏倾月两人。
她一时间陷入了为难。
夏倾月忽地开口道：“郡主，你手上的别亦难从何而来？”
明知故问！
千宁乐冷笑一声答道：“我昨天不是刚和你说过，是陆御医给我带着防身的。”
夏倾月思索一阵，摇头道：“陆御医一天都在杏林铺，若是情况有异，翠衣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不可能是他。”
“况且精通医术的人，想要害人有无数种方式，断不会如此蠢笨。”夏倾月断言道，“二哥，你可曾问过，今日都有谁进了你的房间？”
“够了。”厉景桓打断她，神色颇为痛苦：“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此事不必再查了，就算有人再害我，我自己总有办法自保的。”
“二哥！”夏倾月神色震惊，又坚定地摇头道：“二哥就算有苦衷，也该同我们讲，不然此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
厉景桓把头转到一边，不再多言。
夏倾月叹了口气，当即把府上的下人唤来，仔细询问之下，下人们纷纷表示，今日只有千宁乐一人进过厉景桓的卧房。
夏倾月不禁一怔，惊讶道：“郡主进二哥的房间做什么？”
千宁乐眸光一闪，冷哼道：“他那里书籍颇多，我总去他那借些书解闷。”
理由虽然牵强，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夏倾月知道这是实话。
可今日在府上的人只有这么多，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皱眉道：“郡主真的没有见过那个杯子？”
“你怀疑我？”千宁乐怒极反笑，胸腔却因怒火剧烈起伏着。
这段时间以来，她都试着放下偏见，与夏倾月无话不言，包括陆御医给她药粉、自己常去厉景桓那里借书一事。
如今出了事，夏倾月在此明知故问，着实居心叵测。
夏倾月一时语塞，无奈道：“我也愿意相信你，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我只能从你这里入手……”
“不必了。”厉景桓上前一步，将千宁乐护在了身后，轻轻闭上眼睛道：“我相信阿宁，她不会害我。”
夏倾月一声轻叹，她知厉景桓心悦千宁乐，不想竟在此时仍愿相信她。
陆江别盯着厉景桓的眼睛，忽地轻笑一声：“王爷，相信郡主是这么痛苦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