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害尽天下人也不会害你
纵然三王府门前已是热热闹闹，又事关夏家，千宁乐却已无心思考。
心口处仿佛被什么挖空了一般，空得让人恐慌。
冰冷从那片黑洞中蔓延，一直延伸到她的指尖。
她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陆江别，他今天好像没来。
厉暝池身边似乎站着一位苗疆的女子，陆江别当年就是中了苗人的蛊。
陆江别曾说过，他不过是全凭医术吊着一口气的活死人罢了。
他会不会出事？
难以名状的恐惧，让千宁乐浑身颤抖。
“你怎么了？”厉景桓见她面色有异，忍不住关切道：“弟妹擅长医术，你那里不舒服，我叫她来便是了。”
千宁乐摇摇头，厉景桓无论说什么，在她眼里都只是嘴唇的一张一合罢了，她低声念了几遍陆江别的名字，便一把拨开厉景桓，匆匆前往陆江别的府邸。
陆江别的府邸不大，却是个清幽雅致之所。
院后一排竹林，一进府便能闻到一阵清香。
府邸的下人不多，除非必要，否则也不爱说话。
千宁乐闯进来时，府内的下人只是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没人管。
千宁乐几乎是凭着本能，一下冲进了陆江别的卧室！
彼时陆江别正在桌上摆弄着些许药材，一直背对着门口，听见脚步声才回头笑道：“郡主怎么来了？”
千宁乐却是什么都顾不上，竟冲进去一把抱住了他，颤声道：“你没死、你没死就好！”
陆江别一怔，随即了然一笑，一只手拍拍她的肩膀，并无半分越矩：“郡主不必担忧，在下说过，在郡主不需要我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千宁乐松开他，眼神却已失了焦距，喃喃道：“可我害怕，你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陆江别按住她的肩膀，给她最直接的触感：“我怎么会有事呢？我会一直在的。”
千宁乐却是怎么也不信，只是机械地念叨着，拼命地摇着头，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陆江别也只是耐心地一遍一遍说给她听，不转移话题，也不问她发生何事。
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千宁乐的脸色终于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连嘴唇都干裂泛白，身形一晃，便晕了过去！
陆江别一把揽过她的腰肢，像是忍耐已久一般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耳垂附近，轻声道：“没关系的，这只是副作用罢了，这一次后便安然无恙了。”
良久，他才放开千宁乐，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还不忘给她盖好被子。
他像一个虔诚的教徒一般，轻吻了千宁乐的额头。
触之即离，点到为止。
随即他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随手将烂熟于心的药方写在纸上，吩咐下人去煎药。
他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继续摆弄起桌上的药材，挑挑拣拣，最后剩下来的，总共也只有一小把。
待千宁乐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她闻到了浓郁的中药味，轻咳两声后便清醒了过来。
陆江别正坐在床边，笑意吟吟地舀着碗里的药，时不时还轻轻吹着。
见他向来，陆江别也没有丝毫意外：“感觉怎么样？”
千宁乐眨眨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江别见状，连忙放下药碗，将枕头垫在了她的要下。
千宁乐一怔，待陆江别再次询问她的感觉时，才缓过神来，摇头道：“我并无任何不适之感，只是……”
她想起自己晕倒之前的状况，不禁有些奇怪道：“我为什么会有刚才那样的举动？”
陆江别也笑道：“我正想问问郡主，为何忽地担心起在下了，难不成在郡主心中，在下就这么重要？”
千宁乐没来由地心里一慌，却倔强地瞪起眼睛：“放肆！”
陆江别也不恼，舀起一勺药汤递到了千宁乐的唇边。
千宁乐一把夺过药碗，低声道：“我自己来。”
说着，她一口气喝干了药，便将空的药碗递给陆江别。
药汤的苦涩溢满了整个口腔，千宁乐不禁皱起了眉，陆江别见状，不知从哪摸了个糖块出来，塞进了千宁乐的口中，自己则找来下人将空碗拿了下去。
千宁乐一尝便知道是块桂花糖，也是她平日里最常吃的种类。
舌尖上的甜不断扩散，千宁乐没来由地心里一软，低声道：“我并无怪罪之意，只是我自己也不知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陆江别仔细询问了她当时的感受，又问道：“现在可还有那样的感觉？”
千宁乐摇摇头，皱眉道：“我当时脉象如何？”
陆江别摇头道：“脉象并无异常，只是气血亏空，想来是近日过于劳累，或是忧思过重，所以在下才命人熬了这补气血的药来，想来不出三日便无大恙了。”
千宁乐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惊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厉暝池身边有一个苗人，我是看见她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苗人？”陆江别罕见地皱起眉，又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袖子，好似有什么灰尘沾染在了上面：“苗人擅长蛊毒，但蛊毒金贵，郡主若是没有得罪他们，他们也不会出手。况且在下并未发现郡主有中蛊之相。”
千宁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半晌才道：“中原的苗人不多，那人不会是……”
“她不是。”陆江别否认得很是干脆。
千宁乐眉头一皱，没等她发问，陆江别便将那日在刑部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你与她之前见过？”虽是问句，千宁乐却说得十分笃定。
陆江别毫不隐瞒地点点头道：“我见过她，她一直带着的那块牌子，就是我写的，只不过用了左手，不好认。”
千宁乐忍不出“噗嗤”一笑，饶有兴趣道：“她怎么会在厉暝池身边？你又为什么出现得那么恰好？这不是巧合吧。”
陆江别轻笑一声，示意千宁乐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听得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禁向后仰了仰身子。
陆江别忍不住苦笑道：“已经说过好多遍了，我害尽天下人也不会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