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危险的人
夜幕微垂，依稀可以听见外面的虫鸣声，屋内点了浓重的木质香，让人神清气爽。
千宁乐看着眼前的来人，轻声道：“都查清楚了？”
下人同样轻声道：“属下先去了太医院，也是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打听到的，您看……”
下人眼睛转了一圈，千宁乐轻蔑地哼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锭白银放到他手上，下人这才咧嘴一笑，将调查到的事情说出来。
陆江别是前任首席御医陆松寒的关门弟子，十岁时被陆松寒收养，正式拜在他的门下。
虽然起步晚，但陆江别天赋异禀，短短几年的工夫，陆江别的医术便声名远扬，通过陆松寒的举荐，进了太医院，一路成为首席，风光无限。
这几日来，千宁乐辗转反侧，陆江别的事情如同一片乌云，在心中挥之不去，终于下定决心，调查他的背景。
但下人调查出来的，尽是一些无用的东西。
“可曾听闻他幼时与谁交好？”
下人面露难色：“郡主，事情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就连陆松寒如今也已仙逝，想要调查他以前和谁要好，是难上加难啊。”
千宁乐不禁怒道：“一群废物！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下人战战兢兢地跪下，颤声道：“真的没有了，除此之外，我们也只能查到他幼时体弱多病，后来被陆松寒治好了而已！”
千宁乐心念一动，忙问道：“可曾知道是什么病？”
下人摇了摇头，忽地听到推门声，便听到一人朗声道：“也不是什么病，是蛊。”
陆江别缓步走来，脸上仍是一副笑面，看起来气色远比昨日好得多。
千宁乐心里一惊，她见那日陆江别身子虚弱，便留他在府内养伤，不想他竟半夜而来，还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陆江别温声道：“郡主想了解在下，还不如直接问在下来得快，我从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
千宁乐的指尖发凉，莫名的恐惧感爬上心头，却又在陆江别的笑脸下平复了心绪，示意下人先出去。
陆江别将袖口掀起，露出自己的臂弯，上面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却新鲜得仿佛刚被划伤一般，只有周围的皮肤能看出来，这是一道老伤口。
他的手臂很细，却是不正常的苍白，只有宽大的衣袍才令他看起来没那么瘦削。
“我幼时曾被苗人下了蛊，蛊毒猛烈，那时我才八岁，蛊毒在我体内足足寄宿了一年多，身体底子就被掏空了。”陆江别轻轻摸着自己的伤疤，脸上竟出现了几分痴迷的笑容。“后来被师父收养，他用医术给我续了几年命，最后只能用转移之法，将蛊毒转到他的身上，才让我解脱出来。”
千宁乐一怔：“所以陆松寒先生才会年逾花甲时，就……”
陆江别点点头，将袖子放下，轻笑道：“所以郡主也不必怕我，我现在也是被医术吊着一口气，再加上被夏听雨打到了要穴，已经是个半死人了。”
他的笑容浅淡，却让人心里一紧，千宁乐下意识地想抓住他的手臂，却意识到自己太过越矩，只得捏紧他的衣袖，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一般：“那你现在……”
陆江别难得笑出了声，拍了拍千宁乐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郡主还请放心，以我之能，还是有几年寿命的，在郡主不需要我之前，我会一直活着的。”
随即他又笑道：“没想到郡主竟如此担心我，真叫在下受宠若惊。”
千宁乐闻言手劲一松，偏过头去：“只是问问罢了，不要想太多。”
她至今没有理清楚自己对陆江别，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陆江别是一个很危险的人，他深不可测，让她心生畏惧。
但她又不敢真正地推开他，因为他的能力确实让人望尘莫及，她需要那份能力，陆江别身上的疯劲，总是能挑起她身上某个隐秘的性格，想要不顾一切地疯一把。
害怕，却离不开。
她唯一的筹码，只是自己和他的一位故人很相像罢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问道：“那位与我很像的故人……”
陆江别叹了口气，无奈地笑：“我就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问到这个问题。”
千宁乐挑眉道：“她对你一定特别好吧。能让你念念不忘到现在。”
陆江别摇摇头，眸色深沉：“她对我不好。”
“她从来没拿我当过人，对我非打即骂，自小的营养不良也是拜她所赐。”
千宁乐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道：“你究竟有何居心？”
陆江别一时失笑，轻声道：“但我幼年失去双亲，她是我唯一的依靠，没有她我可能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知道她对我不好，但因为太过依赖，眼里就只能看到她给予的东西，即使很少，也足够我心生感激。”
千宁乐抿了一下嘴唇，轻声道：“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陆江别一怔，千宁乐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如此尽力地帮我，我定不会亏待与你。”
陆江别轻笑：“在下正是这么理解的，郡主不必多做解释。”
“如今在下身居要职，这么多年人脉遍布天下，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庇佑了。”
“只是郡主如果有需要，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他跪在千宁乐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千宁乐脸颊发烫，想扶起他，双手却一直在抖，有些不敢触碰。
“在下还有一事要提醒郡主，最近刑部传来消息，京中来了一批强盗，如今人人自危，哪怕是摄政王府，也绝不可松懈。”
千宁乐缓过神来，陆江别已经站起了身，神色很是认真。
千宁乐眉头一皱：“摄政王府向来守卫森严，普通强盗根本无法进入，你究竟知道了什么？”
陆江别摇摇头，依旧是意味深长的笑：“此事牵扯太多，且无法确定，暂时不可说。”
千宁乐也不再追问，忽地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合该去通知厉景桓一声。”
她正要转身，却被陆江别紧紧地拽住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