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
沉默凝固了时间。
千宁乐紧紧地盯住陆江别，却无法从他的微笑中看出一丝破绽，仿佛刚才的问话像是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一样普通。
“郡主这话，叫在下实在难以回答。”陆江别笑眯眯地看着她：“或者说，郡主希望在下怎么回答？”
千宁乐神色复杂：“你总是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却又不肯告诉我，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陆江别摇头笑道：“在下之前便说过，郡主与我一位故人长得极其相似，所以在下愿意为郡主做任何事情。”
话刚说完，他便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液顺着指缝流下，触目惊心。
千宁乐连忙去拍他的背，却再次被陆江别摇摇头推开。
他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瓷瓶，从中到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入嘴中咀嚼。
浓重的草药味在嘴中化开，陆江别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千宁乐只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颤声道：“只是因为我和那个人相似，你就险些送了自己的命？”
陆江别点点头，又笑道：“郡主放心，那不过是个永远也回不来的人，不会对郡主构成威胁。我可以为郡主做任何事情，只要待在郡主身边就好，郡主何乐而不为呢？”
他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之色，千宁乐不知道这个目光是看向她的，还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她不禁问道：“陆江别，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陆江别轻声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千宁乐垂下眼睑，沉默像是一团棉花，堵在她的喉咙里，让她说不出话。
直到下人来报，说厉景桓求见时，她才从压抑的气氛中逃脱出来，让厉景桓进来。
陆江别忽地抬头道：“郡主可还信得过我？”
千宁乐点头道：“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那还请郡主小心厉景桓。”陆江别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却没有给任何解释，千宁乐还欲再问时，厉景桓便推门而入了。
每次来见千宁乐，厉景桓的脚步永远都是轻快的，即使他身上一副儒雅文气的气质，却仍抵不住他眼角眉梢的欣喜。
他一见陆江别便愣住了，疑惑道：“陆御医为何在此？”
千宁乐忙将刚刚的事情讲了一遍，叫他不必多心。
厉景桓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上下打量着陆江别，不自觉地露出几分敌意：“没想到陆御医竟如此护着阿宁。”
陆江别嘴角微挑：“王爷言重了，论起这个，王爷比起在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宁乐左右看看，神色无奈，只觉得两个人像极了争风吃醋的小孩子，不由得拉开厉景桓道：“陆江别不但救过我，之前还救过你，于情于理你都不该这么对他。”
厉景桓一时语塞，半晌才叹了口气，和陆江别道了歉。
“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千宁乐正色道。
自厉正寒与夜熙的婚事传出，千宁乐便觉得事情不对，有意让厉景桓留意夜熙的一举一动。
厉景桓瞥了陆江别一眼，见千宁乐没有请他出去的意思，才不情愿地说道：“说来也怪，夜熙公主似乎跟夏倾月关系很好，近日来不是去三王府，就是去夏将军府。”
千宁乐皱起眉，奇怪道：“夜熙嫁厉暝池未成，怎么会和夏倾月关系好？难不成在准备什么阴谋？”
陆江别颔首道：“郡主可有什么主意？”
厉景桓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阿宁，我之前说过……”
“我说我要做什么了吗？”千宁乐不悦地看了厉景桓一眼，冷声道：“今日夏听雨来找我，我本以为夜熙有多大本事，现如今觉得奇怪多问一句也不行了吗？”
厉景桓一时语塞，低头道：“对不起。”
千宁乐面色冷然，不再理会他。
夏将军府内。
夏重神色严厉地审视着夏正宇：“近日来，夜熙公主常来府上走动，宇儿可知道为何？”
夏正宇咧嘴一笑，也不隐瞒，将幼时的事情和盘托出，并解释夜熙生性爱玩，在太子府怪寂寞的，才来这里走动。
夏重叹了口气道：“夜熙公主毕竟是当朝太子妃，如今总来寻你，到底是容易惹人闲话。”
夏正宇一听，不服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与夜熙公主清清白白，别人爱说就说去！嫁人了又怎么样，如果不是没有这些人嚼舌根，说不定月儿都回家来好几次了！”
夏重一时语塞，不住地摇头，痛心疾首：“口水可以淹死人！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你纵使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
夏正宇狠狠地拧着眉，正要说点什么，却听门口传来清脆的声音：“我来得不巧了，可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门口处站的正是夜熙，将军府的人对她很是熟悉，随她走动。
夏正宇忍不住一笑：“只是父子间的闲聊罢了，哪有什么不能听的。”
夜熙笑得眉眼弯弯，闻言便大方地走进来，将手里的篮子放到了桌上：“那就好，我这次带了我们那的马奶糕，平日里也是难得一见，不如来尝尝？”
一面说着，还拿出一块递给了夏重。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夏重心中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假笑着接受。
再看夏正宇，拿起一块，吃得正开心，眼睛都亮了起来：“是你自己做的吗？”
夜熙点点头，期待道：“怎么样，我在夜轲国的手艺，也是数一数二的！”
夏正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平日里不甚会说话的嘴，此时倒像涂了蜜一般，看得夏重连连摇头。
夜熙一来，夏正宇只要没有公务在身，就必定会奉陪到底，夜熙不说离开，他也绝不提送她回府的事情。
夏重几次想下逐客令，都挑不出机会。
等夜熙自己想起来回府，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夏重这次说什么也没让夏正宇亲自去送，厉声道：“宇儿，我夏家家训里，第六条是怎么说的？”
夏正宇思索了一阵，答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不欺朋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