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果酒上头
吕昭起身，一边扶杜氏一边说：“这有何难？伯父威名天下皆知。”
秦朗大声道：“没错，连我这八岁小儿都知道。袁家四世三公，河北雄兵百万，曹贼阉宦之后，太尉当世人杰！”
众人听了都颇为好奇，这是八岁？
身高六尺出口成章。
袁绍大喜，指着半大小子说：“此子是玄霸何人？当真八岁？”
吕昭大方介绍：“此乃吾之继子，八岁，小字阿蘇，自幼聪明伶俐身材高大，这是我侧室杜氏，阿蘇的母亲。”
袁绍感觉有点晕乎：“玄霸年方几何？”
吕昭：“十六！”
轰……
堂内顿时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好大只一个八岁小儿，好年轻一个十六岁大爹。
杜氏继续红着脸当鹌鹑。
太丢人了！
吕昭丝毫不觉丢脸，反倒觉得阿蘇刚才那番话很长脸。
秦朗更是神气活现左顾右盼。
袁绍不禁莞尔：“玄霸英武不凡，赏良马一匹，阿蘇聪慧过人，赐金碗一只，皆入座。让奴婢把玄霸的妇人领去内堂，与诸官将家眷相聚。稍后，一同赴我大宴。”
带着好大儿敬陪末座，吕昭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并不是什么家宴，而是战胜公孙瓒的庆功宴。
吕昭属于恰好路过，被袁绍喊来震慑一番。
爱显摆！
袁绍已将辎重缴获全部运回乌巢，今日请来邺城官将及家眷，特设大宴庆祝并封赏有功之人。
所以，此时乌巢典事府，河北全明星阵容齐聚一堂。
武有高览、张郃、颜良、文丑、麴义、淳于琼、焦触等猛将，文有田丰、沮授、许攸、逢纪、郭图、审配、辛毗等谋士。
吕昭都不认识，印象中吕布只带他见过袁绍和袁谭。
但问题不大！
他和儿子都是自来熟的人，要来小吃摆满几案，又给秦朗倒满一杯鹿梨浆，自己整上一壶玉醴，也就是果酒。
边吃边喝，听袁贼与众人商议要事。
袁绍灭了肘腋之患后，彻底鼎定河北，借着众官将齐聚的机会，问计于群臣，接下来的军政方案。于是官将们争相建言献策，夸夸其谈之辈甚多，言之有物的少。
有人建议，先攻关中再下陇西得陇望蜀。
有人觉得应该先灭曹阿瞒。
还有一将提议先打雒阳，被大家自动忽略了，无论南下还是西进，雒阳都是要打的。
吕昭问身边校官那将领是谁，却道是上将麴义。
吕昭眯起了眼睛。
袁绍刚来河北立足未稳时，公孙瓒率五万大军南下攻打，步兵四万左右骑兵各五千。当时袁绍只有三万兵马在界桥迎战，麴义一千先登军孤军在前，硬抗联军十余次冲击反破之，袁绍令全军出击，大败公孙瓒。
吕昭不惧河北四庭柱，唯独忌惮麴义，因为，他的先登军是硬顶过白马义从冲杀的。
吕昭偷偷打量这个麴义，见其如农夫一般，面黄肌瘦身材不高，虽然穿着铠甲，但完全看不出是一员悍将，在一众官将里很不起眼。
微乎微乎至于无形，神乎神乎至于无声，故能为敌之司命！
若是在战场上遇到他，我一定不用血浮屠……
得尊重。
燃烧油罐伺候！
“叔父，这鹿脯真好吃！”
秦朗打断了爸爸的思路，孝顺递来鹿肉干。
吕昭嚼了几下，眼睛一亮：“嗯！还是五香味的，好吃好吃！”
于是，自残甲之下掏出一张手帕，将一碟鹿脯全都包了，塞回甲内。吕昭一通操作行云流水，还问旁边校尉道：“将军不喜欢吃鹿脯么？我帮你吧！”
吕昭非常乐于助人，带着儿子把隔壁桌的鹿脯吃了，再问下一桌是否需要帮助。
自己桌的，当然要给妙音姐姐带回去，家眷那边未必有鹿脯这种高端食物。
周围官将见吕昭如此丑态，又心生鄙夷，再看他儿子穿得虽好，但吕昭自己却穿着残破盔甲，比公孙瓒那些败将还要凄凉，想必在曹操那没掠到多少东西。
袁绍跟众臣没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见吕昭父子吃相急迫，不由得好奇，问道：
“玄霸，你的船队连绵不绝，究竟从吕县敖仓掠了多少辎重？”
“抄掠甚多！”
吕昭吃着别人的鹿脯，起身显摆道，“我一战缴获战马三百匹，盔甲五百领，兵器数千，粮草两万石！修营垒的砖石木头装了几十船！”
说个十分之一，添点水份。
有人哄笑，这点也叫抄掠甚多？砖石木头都不放过？
难道，曹操的军粮没有云集敖仓，之所以与吕昭停战，多半是因为他一病不起……
袁绍暗道可惜，又问：“你麾下还有多少兵马？”
吕昭答曰：“战损不小，但我手下还有一千精悍步兵，一百玄甲血浮屠，可敌万军。”
说个三分之一。
一众武将面露嘲讽之色。
一千多人马，也敢号称可敌万军？
文臣们大多相信血浮屠的战力，但无数次正面击败公孙瓒的武将们，却不怎么看得起血浮屠，只道是曹军太弱。
袁绍认为数据可信，毕竟连番大战损耗肯定巨大，几千民夫造反能活下一千人已经很不容易了，三百血浮屠打三万曹军，能活一百便是大胜。
他说：“今后你镇雒阳，可有方略？”
吕昭理直气壮道：“没有！反正太尉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往西，这种事情，何必我自己考虑？”
袁绍真疑惑了：“玄霸并非吾部将，为何听我调令？”
吕昭超大声：“伯父乃当朝大将军、太尉，武官之首，统领天下兵马，我怎么就不是伯父部将？怎么就不该听伯父调令？”
打不过我就加入，反正袁贼比曹贼还肥数倍，把他哄好了，定能骗到不少好处。
吕昭的算盘，崩到九霄云外去了。
袁绍将信将疑，道理没错，但这年头谁还守规矩？
他试探道：“玄霸既自认是吾部将。那方才我与众人讨论大针方略，你为何一言不发？”
吕昭：“鹿脯太好吃了，没顾上。”
“哈哈哈哈……那你现在说。”
“曹操辱天子虐群臣，伯父自当高举义旗，兵发官渡直逼许昌，清君侧！”
“哦？为何不能先攻关中？”
“关中偏远，自雒阳西进有潼关天险，水路又有三门峡阻绝粮路，难以速胜。若从并州攻打，兵是能至，粮呢？莫非要走井陉八径运粮？军粮皆仰赖漕运，陆运何其靡费？”
“有道理……”
“再则！现在攻伐三秦名不正言不顺，待伯父攻下许昌，奉天子以令不臣，凡有不归附者再去讨伐，则师出有名。到时候，关陇诸军少智，见伯父印信必望风归降！刘备、孙策、刘表之辈无勇，也只能俯首称臣，遂天下一统也！伯父立不世之奇功，必定封王拜相，加九锡、冕十旒、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吕昭信手拈来，便是最极致的马屁！
光是吹捧袁绍贬低敌人还不够，得给他来把王莽篡位时的标准名头也来上一套。
其实打哪都有道理，这些道理又全是屁话，因为，关键是袁绍自己想打哪。
他想赢曹操。
袁绍果然听得热血沸腾，果酒上头，砰砰拍着几案道：“好！好好好！玄霸果然文武双全，奉天子以令不臣，你所言的正是吾之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