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软肋
【见字如晤。
想必多年来，你们心中始终为毛毛的离去而悲恸，然今日，我要告知你们一个真相——毛毛尚在人世。
你们不过是地堡中的蝼蚁，却因毛毛与我有了一丝关联。
如今，摆在你们面前有两条路。
其一，奔赴地表，与调查团并肩，投身于对抗异兽的战场。
在那血与火交织之处，用你们的身躯为人类筑起防线，以换取生存的资格，若能有所表现，毛毛回归，也可尽享安稳。
其二，趁着地堡各方势力因异兽肆虐而无暇他顾，倾尽所有，冲击上层，我在第一层静候。
但你们需清楚，这条路上荆棘遍布，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而毛毛亦将永无归期。
莫要妄图探寻我的身份与藏起毛毛的缘由，这世间规则由我等制定，你们只需抉择。
待你们行动之时，我自会关注，莫辜负这难得机遇，望慎思之。
创生研究所。】
信件微微颤抖，齿轮握着信件的指节发白，牙齿紧咬，脸颊肌肉抽搐。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他嘴巴蠕动，起初只是小声开口，随后是大声咆哮，情绪失控一把掐住面前变色龙脖颈，让他双脚腾空。
“这算什么？！”
齿轮浑身肌肉膨胀，络腮胡和头发变长的同时转为红色，灼热的气息从他身体喷涌而出。
双眼变得赤红一片，手指变得尖锐宛如利爪。
“哪里来的信？！说！”
“这是假的，假的！”
他声音震荡，伴随着滚滚热浪，被他提起的变色龙双眼翻白，几近晕厥。
一只爬满纹身的手臂忽然贴近齿轮粗壮手臂，下一刻如同蛇躯将其缠绕，用力一拽。
塞尔菲救下变色龙，一个巴掌甩在齿轮脸颊之上。
“你给我冷静点！”
她欺身而上，一把骑在齿轮后脖颈，双腿缠绕向后一甩。
砰的一声，齿轮身体狠狠砸在地面。
身体上的灼热气息这才缓缓消散。
跟着齿轮到来的人群就要上前帮助自家老大，被一个中年胖子伸手拦下。
他一米六的身高，满脸横肉，肥胖异常，皮肤却很是光滑，甚至有些油腻，从远处看去像是个正方体。
“茶壶大哥，老大他...”
大胖子挥挥手，低声开口：“人家两夫妻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
虽然周进老是将塞尔菲称作前妻，但这年头可没有结婚离婚这种说法，勾搭在一起就一起过日子。
当年因为毛毛的事情二人决裂，但很显然，现在不适合他们有所动作，塞尔菲那边的人也只是静静看着。
变色龙弯曲着身体，嗓子里发出剧烈咳嗽声，五道红色灼伤印记留在他的脖颈，稍微缓过来后看着齿轮的眼神带着些恐惧。
他没想到，接触过多次的颓废男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曾经听说过齿轮是拾荒者的老大，现在才体验到，面对齿轮时的无力感，那是生命会在一瞬间被蒸发的错觉。
齿轮仰躺在地，胸腔剧烈起伏，养了这么多年的气在看见信件的一刹那被全部摧毁。
直到他身体恢复原样，塞尔菲才将自己的身体从他胸前移开，拉着齿轮重新站起。
齿轮双眼一阵渴望，死死盯着塞尔菲，声音干涩开口：
“告诉我，信里说的，是真的！”
信件之中深层次的信息他现在不关心，比如落款的那个创生研究所。
他满眼都只有那六个字：
毛毛尚在人世。
十年时间，他无数次期盼得到这样的消息，在周进和手锯成长起来后让他们分别进入调查团和教会。
就是为了得到毛毛的消息。
但现在这个消息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他的心中反而全都是不可置信。
怀疑，渴望，期盼，愤怒，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在那一瞬间失去理智，直到现在，心绪依旧无法平静。
塞尔菲缓缓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齿轮。
这是和信件一起装着的，她为了多看几眼提前取了出来。
照片上，是一个和塞尔菲有几分相似的女子，二十岁左右的样貌，紫色头发，安静的躺在一张白色床铺，面色有几分苍白，依稀有着小时候的轮廓。
他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他们的女儿毛毛。
齿轮嘴角忽然咧开，眼角泛起泪水，喃喃开口：“真像啊！”
照片忽然被塞尔菲抽走，宛如珍宝般放入自己上衣内侧口袋。
“塞尔菲！给我再看一眼！”
齿轮一急，就要上前抢夺，视线中再次出现了信件，是塞尔菲捡起来摆在他眼前的。
“现在该考虑的，是该怎么做？”
她声音平淡，情绪从未有过的稳定。
刚刚收到信件的时候，她的表现要比齿轮更加疯狂，所在的办公室被她砸了个稀碎。
冷静下来之后，如何去做就是当前最重要的问题。
带走毛毛的人给了他们两个选择，第一，参与兽潮战斗，他们会将毛毛送回来。
第二，冲击上层，试图武装抢回毛毛。
齿轮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腔灼热的气息被他吐出。
写信的人想要他们去地面参与战斗，保卫地堡，这样就能让毛毛回来。
但此刻齿轮的心中，对他们没有一点信任度。
那高高在上的态度，那种肆意妄为的做法。
就算他们真的参与战斗，那群人到时候反悔，地堡三大组织回归地堡，他们将失去冲击地堡上层的可能。
这是一个画出来的饼，像是那些人在施舍。
但冲击上层可能性要大得多，毕竟地堡主力已经被调走，一直以来的顾虑已经消失。
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答应你了！这是个好机会，调查团和教会全都在地面，就算还有城防军，也没有太多，我们一起冲上去！”
齿轮率先迈步，就要招呼身后的兄弟一起。
却看见塞尔菲缓缓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选第一种，我们去帮他们战斗。”
齿轮眉头一皱，目光凝重地盯着塞尔菲：
“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么？他们抓走了毛毛，十年！”
“已经十年了！如果他们要将毛毛还给我们，这十年里，有无数次机会。可是他们没有！”
“他们在利用我们，你不该看不出来的！”
齿轮情绪越发激动，抓住塞尔菲两条胳膊狠狠晃动：“你给我清醒一点！”
“你指望他们会信守承诺，我们参与战斗后，他们把毛毛送回来？太天真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你不是已经做好准备了么？我们联手，一起冲击上层...”
话未说完，他怔怔地看着塞尔菲的眼睛。
蛇瞳中已经蓄满泪水，仿佛让齿轮看见了曾经的那个少女，而不是现在这爬满纹身，被岁月侵蚀诞生的复仇者。
“我知道...我知道啊...”
“他们在利用我们，之后可能会不守诺言，现在是最好的机会，我都知道...”
塞尔菲声音带上一丝哽咽，抬头望着自己曾经无比依靠的男人，现在也已经满脸胡茬，带着皱纹，尽是沧桑。
“可是，毛毛还活着啊！她还活着...”
她双膝缓缓下滑，跪坐在地，手指死死攥着齿轮的衣摆。
“如果我们选择冲击上层，那毛毛...我还能再见到她么...？”
“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她了...”
齿轮闭上双眼，微微抬头。
塞尔菲鼻头耸动，两肩轻微抽动着。
似乎变回了曾经毛毛还在时的样子，凌厉与狠辣消失不见，变得瞻前顾后，变得患得患失，变得优柔寡断。
曾经的塞尔菲是个复仇者，她亲眼看着毛毛的尸体，对齿轮说的克隆人完全不信。
活着的意义只剩下复仇，不惜一切代价的复仇。
她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哪怕是让下层的人全都变异死亡，只要能获得复仇的力量，她可以无视一切，抛弃一切。
无视在她眼前哀嚎的实验者，主动参与曾经只是听见就头皮发麻的人体实验。
抛弃作为一个人最后的底线，变成一台冰冷的机器。
但现在，毛毛还活着，她相信了齿轮当年说的话，那只是个克隆体。
塞尔菲重新有了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