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狐狸化作少女身
到了晚上，天灯飞上夜空，如一撮撮蒲公英散开。
杆灯亮了起来，上面挂着数十只灯笼，分为两面，一面写红字，一面写黑字。
杆灯被视为稻穗，灯笼被视为米袋。
以此来祈求五谷丰登。
及川律戴着大天狗面具，走路更加拉风，昂首阔步，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一直这样走，走到地平线那端去。
明智玉子追随爸爸的脚步，将自己想象成了真正的卡面来打。
衫山司低着头，她察觉周围的目光更露骨了一些。
及川律心想：戴上假面就以为能挡住视线么？那无异于掩耳盗铃。
前方门店两侧拉起了一排鲤鱼旗，旨在模仿大阪的“鲤鱼祭”，当然，大阪的鲤鱼旗是挂在河坝上的，比这壮观许多。
这场祭典的主题大概不是为了庆祝男孩节，而是庆祝“端午”，及川律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什么“男孩祭”，而且快到夏日，各地的祭典多得是，要知道七八月的时候东京几乎每天都有祭典或者花火大会呢。
沿街，买了柏饼，及川律觉得不咋好吃。
他还是喜欢吃粽子，剥开荷叶，咬一口。
“小雨湿黄昏，微凉瑟瑟风。蒲团香满室，菖蒲气盈亏。”念念诗，附庸风雅，及川律可是读过二十年书的……
“俳句？”
衫山司感觉又不太像，俳句是必须要有“季语”，她没怎么听出来。
“是诗，中文诗，白居易的。”
诗仙是李白，但岛国人更熟知白居易，大概是他的诗通俗易懂，而且“合为事而著”，起到教化外邦的效果。
街上台演传来击鼓声，明智玉子跟着节奏扭动，撅着屁股作剪刀手。
及川律举起手机拍摄女儿。
再过几年，就能变成黑历史了。
明智玉子一路小跑，在纸网捞金鱼的摊位前停下来。
小金鱼在箱子中游动，往来翕忽。
“玉子要抓小金鱼。”
“试试吧。”
明智玉子拿了网娄，说是网，更像是缩小版的团扇，大小不如玉子展开的手掌，上面只贴一层薄薄的纸皮。
玉子小手攥着纸网，伸手去捞金鱼，并不费力地挑起一只。
及川律有些意外：金鱼没有想象中那样打挺扑腾，而是翻着肚皮躺在网娄上，鱼鳃费力地鼓着。
将小金鱼放在提前准备好的碗中，碗里没有加水，小金鱼搁浅了。
“诶？小鱼要死翘翘了！”
善良的女儿哟，第一时间想到的竟不是往碗里加水，而是将小金鱼放归箱中，结果就是转手被别人捞了去。
“……”
然后，浸了水的纸网就被轻而易举地撞破。
有水，就能破。
明智玉子看看小金鱼，又看看破网，最后转头看看爸爸，露出一副呆傻相。
“玉子，”衫山司忍不住笑，“我来。”
少女蹲下，用已不是完璧之身的纸网去捞小金鱼，原先的纸网还是小小破洞，再次被浮力作用，坏了个完全。
“……”前辈的手在空中抓握两下，有想要直接上手的冲动。
及川律再支付300円，倾身下去，用网娄轻轻托起两只小金鱼，一气呵成。
明智玉子见状，赶紧俯身舀了一碗水，双手捧着碗递过去，那样子就像是担心抓娃娃机里的机械手臂在抓到娃娃后又松开，她的眼睛亮晶晶。
“爸爸好厉害！”
还好及川律戴了面具，否则旁边的人又要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了。
用塑料袋装好两只小金鱼，及川律将塑料纸袋捆扎在明智玉子的手臂上，九岁女孩的手腕已经没有了什么肉感，袋子只勒进去了一些。
往前走，及川律接到了电话。
“莫西莫西。”
“家主大人，”是新谷一彦的声音，“受二小姐吩咐，我来接大小姐回去。”
“你能稍微等一下啊，我在带她逛祭典。”
“是，家主大人。”
明智玉子在思忖怎么给两只小鱼取名字，抬起手臂，和两只金鱼大眼瞪小眼，鼓了鼓腮。
小孩能因为任何微不足道的事情满足，特别喜新厌旧，这会是连爸爸的手都不牵了。
“玉子，看路。”
任由她这么走下去，被绊倒了摔地上就是一湿两命。
人流停了下来，清一色朝向木质舞台。
及川律也被迫停下来，抬眼看见一个女人，穿和服，右手拿拨片，左手扶三味线。
三味线是岛国传统乐器，多用于日式民谣的场景。
音色清幽纯净，质朴悠扬。
比起木吉他，三味线三弦的弊端就显现出来，音域跨度大的时候，左手移动范围也会很大。
“唉……”戴狐狸面具的少女叹了一口气，“走吧。”
“走么？”
“听说三味线是用猫皮做的…”每一声拨弦，少女似乎就能听到一声猫咪的惨叫。
“也有可能是蛇皮做的呀。”及川律安慰道。
“……”
往前走，来到署桥前，及川律见人群围在一起，看两个相扑力士对峙，中间站着一个穿狩衣戴乌帽子的男人就被衬托得极为苗条。
相扑么？
不应该在相扑馆里举行么？
稍微挤进去一些，及川律就看见用注连绳围成的圈中，两个相扑手各自举起一个小婴儿，朝着对方作鬼脸。
及川律不太理解岛国的奇怪风俗，更是觉得相扑力士受到女孩追捧的现象有些匪夷所思。
“这是在干嘛？”
“是‘哭泣相扑’，”衫山司解释，“浅草寺每年这时候都会举行，他们想让对方手里的小孩子哭出来。”
话音刚落，穿蓝色肚兜的婴儿率先被对方相扑手吓哭，五官皱巴成一团。
人群爆发一阵欢呼。
“穿红肚兜的赢了？”及川律想当然地，“有什么奖励吗？奶粉还是尿不湿？”
“不是，蓝肚兜的赢了，”衫山司斜视赤身的相扑手，说，“家长们相信哭泣能让宝宝健康成长，所以比赛就是比谁先哭出来。”
“这么说的话……”及川律看向明智玉子。
明智玉子的身高看不见前面发生了什么，她正在逗弄小金鱼，听爸爸和司姐姐的对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要弄哭玉子……”明智玉子退后一步，害怕地举起手臂，提防随时落下的手刀。
及川律心想，偶尔欺负一下这个Q版的明智茉伊也怪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