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圣僧与女王

药师如来出世，紫微帝女乘风。

清香一袖意无穷。洗尽尘缘千种。

······

紫微星？

小白茫然，许仙惊讶。

转念一想，既然儿子可以是文曲星，那么娘子是紫微星降世，似乎也不奇怪···

不，非常奇怪。

万千世界，儿子许仕林都是北斗第四星——天权宫文曲星下凡。

却从未听闻，娘子为众星之主——紫微帝星入世。

嗯？好像不是完全没有这个说法。

许仙仔细感应紫微星命所在，忽然发现了一点微不可察的痕迹。

那是“新白娘子传奇”世界，依然是娘子白素贞喝下雄黄酒，现出白蛇原形，吓死了许仙。

彼方天地，没有宝青坊，自然也不会出现坊主九尾狐。

白素贞为救官人，上天庭盗仙丹、闯昆仑借灵芝、下地府索魂魄···

明明是妖，却不惧仙佛鬼神，上天庭下地府，能够如此无所顾忌的，前一个，还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天庭盗仙丹并不顺利，白素贞被瑶池圣母所囚禁，即将受罚，观音菩萨有感，奔赴瑶池相救，当时说了一句：“许汉文受苦，白素贞遭劫，紫微星有难，我不与他们方便，谁与他们方便。”

随后，白素贞去昆仑山取灵芝草，被白鹤童子挡住去路而起争斗，正在下棋的南极仙翁掐算道：“紫微星君有难，我得亲自去一趟。”

···

仅此一个世界，不过寥寥几语，似乎无法直接断定。

但话是观音菩萨和南极仙翁所言，其中蕴含的可能性还是值得相信的。

观音菩萨的前身，是阐教十二金仙之一的慈航道人，经封神量劫离开阐教，拜入佛门之后，成为四大菩萨之一。

而南极仙翁的地位，更在十二金仙之上，与云中子并称为“福德之仙”，仅次于燃灯道人，深得元始天尊器重。

话中有深意。

如此推算，娘子可能真是紫微星下凡？

这倒是意外的发现。

许仙没有忘记此番推演的起因，命星为紫微，疑似见过唐僧？

他再次回顾西游八十一难，眼神掠过一众美艳的女妖，白骨、杏仙、蝎子、狐狸、蜘蛛、白鼠、玉兔···

目光最终落在女人的国度——西梁女国。

女王痴情眷恋的双眼，与自己隔世相望。

刹那间，仿佛天空猛然劈下万道惊雷，一句诺言如同洪钟大吕，在心中轰然回响——

“来世若有缘分！”

魂悸魄动，如堕云雾。

等许仙回过神，发现时空已变，自己高坐西天，塑就佛门金身。

药师琉璃光如来？不对。

脑海中，悟空、悟能、悟净的身影，从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取经的一生，揭示了本我之名——旃檀功德佛！

自己，竟成了唐僧？！

···

唐僧睁开双眼，不再闭目参禅。

净土佛国，寂静清冷，他却心神不宁。

不是外界的纷扰，而是来自灵魂深处。

心伤安所念，但愿恩情深。

一见钟情，一往而深，谁在朝思暮想？谁在念念不忘？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君消得人憔悴。

一个倩影浮现在脑海，她轻轻挥了挥手，像是做最后的告别。

这不祥的预感，让他想起了曾许下的诺言，顿时情难自抑，望向人间。

处逆境易，处顺境难。

对他而言，八十一难，无数妖魔，都称不上真正的磨难，唯独女儿国，可谓是第一大难。

见色不迷，见欲不乱。

容饰艳丽、居食富贵、爵位尊崇，人世可喜可慕之事，他都能视若浮云。

可是在那一夜，面对女王的情真意切，他的信仰难以遏制地产生了动摇。

竟有了来世有缘就彼此相守的想法。

一心取经普渡众生的他，今世终是负了她。

然而到最后，真经传世，众生没有解脱，他却成了佛。

一人的超脱，有何意义呢？

西天取经，或许只是欺世盗名，同时自欺罢了。

如今，她要走了。

要去见一面吗？

答案不言自明。

身随心动，下一刻，他就来到了西梁女国的城墙外。

曾几何时骑白马，出关西去不回头。

而今重回故地，却已物是人非。

他有些情怯，挪不动脚步，但感应到伊人逐渐衰弱的气息，立刻不再迟疑，一步踏出，缩地成寸，转瞬来到寝宫。

床榻之上，女儿国国王脸色苍白，气息奄奄。

昔日光华闪耀的国宝，已经变得黯淡。

草木零落，美人迟暮。

女王看着眼前出现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或许是看了圣僧的画太多次，她时常出现这样的幻觉。

纵然知道不是真的，她也沉醉其中。

“陛下…”

出乎她的意料，这次好像不仅是幻视，还出现了幻听。

临终之际，渴望的更多了吗？

一点柔和的佛光落在眉间。

回光返照，回天返日！

唐僧知道，生死有命，他无法改变命运，只能让她不那么痛苦。

女王感觉身体不再虚弱，她的眼中闪着泪光，喜悦感充盈心间。

原来如此，所见所闻都是真实的，并非自己的幻觉。

枯木逢春，雪后初晴。

他回来了，一如当初。

“御弟哥哥，好久不见。”

再见，已是最后一面。

她惊喜，她幽怨，她庆幸。

女王伸出手，唐僧低下头。

她目光温柔，手指轻颤，缓缓抚摸他的脸。

梦寐以求的事，终于在这一刻实现。

今生今世，她与他，是有缘分的。

相遇即是缘，不是恩赐，就是劫。

他来的太晚，她心有不甘。

在最美好的年华一见倾心，却未能相守，相思入骨，苦苦等候，只换来短暂的最后一面。

真的有来世吗？

圣僧已经成佛。

女王的身后，有一团黑雾若隐若现。

唐僧知道，那是修罗道的阴影，象征女王心存执念。

他伸出手，握住她无力垂落的手。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软，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就有需要他解救的芸芸众生。

可是，他却不想念诵往生咒，不愿护送女王前往净土。

那里不是她的归宿。

她曾说过，身为女王，饱享荣华富贵，可是从未享受人间欢乐，与哥哥双宿双飞，才是万千之喜。

他握住女王的手，瞳孔映着她的笑。

“御弟哥哥，你终于不是两眼空空了。”女王深情凝望着唐僧：“我有一首诗说与你听。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

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