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黄毛

摩托车引擎声肆虐的时候，酒店前台两位穿着包臀裙黑西装的女孩就缩到了桌子下面，她们分工明确，熟练的拨打警视厅和本家的电话。

浅草酒店是“三和”旗下规模最大盈利最高的企业，其直属管理人是“三和”的少主，土方熊。

前些天土方熊与“黑佤”在地下赌场起了冲突，被“黑佤”的人打断了一条胳膊，为了报仇，土方熊在猎人网站上雇佣了名为“小林次郎”的猎人偷袭“黑佤”麾下的夜总会。

土方熊的本意是让“小林次郎”偷偷在“黑佤”高层的酒里下催情药，狠狠打他们的脸，结果没想到，李察维当天夜里就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起初，这只是一起帮派之间的小打小闹，你黑我一条胳膊，我扇你一巴掌，都是很寻常的你来我往。

可事件升级到“买凶杀人”这个层面，其发展就不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黑佤”势要让“三和”付出代价，而“三和”自知理亏，也不敢请本家的执法者前来调停，只等“黑佤”来袭时，与其摆开阵仗，真刀真枪的大干一场，赢家通吃，输家灭亡。

然而“三和”的人怎么也没想到，“黑佤”来的居然这么快，而且这么疯狂。

“你好，警视厅吗，浅草酒店这里发生恶性杀人事件！”嘟的一声，电话接通，前台女孩急切地对对面的接线员说。

“你好，请不要恐慌，我们会尽快安排人过去处理。”

“五分钟之内能赶到吗？恐怖分子持有手枪，并且说每隔一分钟就要杀一个人。”

“你说什么？”接线员的语调骤然拔高，前台女孩听见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拍桌，又像是有人把桌子掀翻了。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去。”几秒后，对面传来一个厚重的男低音，他一边回复前台女孩，一边又朝着电话里的某些人骂骂咧咧，“八嘎，那群帮派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把人都叫回来，集中处理浅草酒店的事，再不快点，我们这栋楼的人都得完蛋！”

“麻烦您了。”前台女孩挂掉电话，又看向对面给本家通风报信的马尾女孩。

“本家那边说，他们派了本家最精英的龙胆小队，希望我们能坚持一会儿，他们马上就到。”

“警视厅也说他们已经派了人赶过来，可是……”

前台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化妆镜，借着化妆镜偷看大厅里的情况，现在已经有人倒在了血泊里，他的喉咙向外喷射出尺高的血柱。

“他们已经迟了啊。”

女孩微微一叹，旋即从抽屉下方的暗阁中取出两柄短弧刀，她丢给马尾女孩一柄，自己则熟练地藏到西装的袖口下。

“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浅草酒店是“三和”洗白上岸的第一家企业，也是最重要的企业，前台服务的女孩曾经都是帮派里有名的毒蜘蛛，也只有她们这样的人，才能够镇住那些借醉酒名义动手动脚的痴汉。

“真的没有人知道小林次郎在哪里吗？”

寒风从玻璃大门破碎的缺口处吹入，呼啸间夹杂着细长的雨丝，黄毛站在大厅中央，站在破碎的水晶吊灯下，脚底是层层叠叠的十字阴影和反着银光的玻璃碎片。

他环顾四周，枪口不时对准一位游客，见他颤抖着后退，又大笑着移到下一个人身上，时不时的，还用嘴配一声“嘭”的声音。

“倒数十个数喽，还没有人站出来指认小林次郎，那我就只好随机取走一个倒霉蛋的性命了。大家不要怪我，毕竟，是有人知情不报呢。”

黄毛咧着嘴，枪口对准头发还未干透的鹿天铭，“要不，选这位大叔？大叔一看就是精致的人啊，发型讲究，西装看起来最少也值十万日元呢。”

“还是选这位小哥？”枪口移动，指向楚子航，“这位小哥长得可真帅，在学校里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呢？”

黄毛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像是山里多变的天气。

“我讨厌帅哥，这总让我想起我那位埋在东京湾水泥柱子里的初恋，她说好了要跟我到天涯海角，可是还没高中毕业就当了别人的情妇。”

楚子航的计策生效了。

“二，一。”

黄毛跳过前八个数字，直接倒数结束，他摆直手臂，指尖微微发力。

“嘭！”

枪口喷出火焰，黄铜的子弹冲破火焰，以远超声音的速度飞向楚子航。

“不要！”

鹿天铭惊恐的声音还未传出，子弹便已经来到了楚子航的近前，啪的一下，撞在他的胸口，随后……扁了下去。

“子航，你……”鹿天铭用力拉拽楚子航的胳膊，将他拖到自己身后，他看着楚子航，想象中的生离死别、血花四溅的场景却并没有出现。

楚子航的黑T恤上破了一个小洞，洞后是一片泛着金属光泽的深黑色，在看到黄毛干脆利落的杀死一个人后，楚子航迅速启动了幻界2.0，他将防护衣延展到最大，使其顺着手指，在鹿天铭的要害处覆盖了薄薄的一层。

确实，楚子航听不懂黄毛的话，这突兀死掉的一个人，以及黄毛那嚣张的神态，都让他明白，在飞机上他们讨论的所谓的“合法的帮派”都是扯淡，这群“帮派”跟电视电影里没什么两样，都是视人命如草芥，杀人如麻的恶鬼。

既然有鬼。

那便不能没有斩鬼人。

还好的是，他提前未雨绸缪，做好了应对黄毛的一个笨办法。

精神力场扩张，对黄毛实现了一种“专盯于楚子航”的嘲讽效果。

“居然穿了防弹衣？你是什么人？”

黄毛看着坠落在地上叮当作响的“子弹饼”，咧起嘴角，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你该不会就是小林次郎吧，不对，不对，你肯定就是小林次郎，只有小林次郎才会害怕我们黑佤的报复，吓得穿上那群软饭条子才穿的防弹衣。”

“我的运气真好，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小林次郎。”黄毛忽然用力的鼓掌，他双手猛地拍击，状若疯魔，可他脚下跳着流畅的步伐，使他看起来又像是在表现某种特殊的艺术。

若是在朝阳区，大妈们肯定当即举报这里有精神病或者说这里有瘾君子。

正常人不会有这般做派。

正常帮派也不会。

“朋友们，你们可以放心的离开了，我说过，我只是来找小林次郎的，至于地上躺着的那位，其实是因为小林次郎才死的，你们说，对吗？”

“对对对，是的，就是因为小林次郎不早点站出来，他才死了。”

周边能听懂日语的游客们抖如糠筛，他们忙不迭的点头，拖着行李箱就往外逃。

精神力场持续发力下，黄毛居然变成了个守规矩的人，说放这群人离开，竟真让他们走了。

围在浅草酒店外的出租车早在摩托党冲来的时候就跑的一干二净，游客们埋怨司机们的胆小，却也只能拖着行李冒着大雨冲向未知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