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书童
郡城之中，还没谁敢说不给李天正面子。
有此资格者，也不会将十余箱物资看在眼内。
不过许玄在郡城中待了十日有余，依旧没有接到准信。
魏家不愧为地头蛇，将打听到的消息送到了许玄手头。
如此，许玄便重新见到了李天正。
“此事未免过于丢份。”
李天正脸色也不好看。
“地方之上，斩鬼司并无上下之实，何况人家话事人与孙昭乃是近亲，自然有胆气为难你。”
“哪儿的人？”许玄问道。
“鱼龙原的，那是个好地方，油水多得很。”
李天正解释道：
“早在你们之前，人家就先一步搭好了镇魂塔的架子，不过命不好，最后成了个烂摊子。”
说着，他微微摇头。
“不仅没有封禁妖鬼之能不说，正式启用当日，还有司中成员被阵法逆反，暴体而亡。”
听得如此描述，许玄便大概猜到了鱼龙原斩鬼司的尴尬境地。
镇魂塔到了如此地步，花费定然巨大，对方应是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况。
“鱼龙原的人找过我，想请你出手相助一二。”
“不过与这等人相交乃是恶事，我断然拒绝，也因此恶了他们。”
照魏长的说法，正是鱼龙原斩鬼司的插手，才让诸多门路被堵死，致使无人能接下此单。
“孙总旗对于鱼龙原，是何看法？”
许玄笑笑，抬头便问道。
李天正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近亲而已，想着或许可在仕途帮上自己一把，孙昭才处处维护鱼龙原。”
“这些年来，鱼龙原将司中得罪了个遍，说来也是猖狂，竟是将李某也不放在眼中。”
许玄点点头，叉手道：
“如此，便劳烦总旗将鱼龙原的人约出，咱们谈上一谈。”
“约在何处为好？”李天正反问道。
“越偏越好。”
与李天正将事情说开，许玄转头就出了前者的公廨。
正要离去，就见得几个书童低声说着话走过。
许玄心头一动，跟了上去。
郡城斩鬼司中，卷宗存放之处乃典籍库。
平素书童便多是在其中忙碌。
守着卷宗的守卫，面皮耸拉着，手持长枪守在门口。
看着便是老油条模样。
许玄来时，这位没认出来，将身子支在长枪之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许玄进入。
其中忙活的书童，多是十二三岁的年纪。
见到许玄入来，也没收敛，自顾地嬉笑说着什么。
“青山书院，那可是郡里书院前三甲…”
“司中孙总旗，似是与白鹭书院有旧，你们谁见过孙总旗？”
“…”
虽是十二三岁的小儿，也开始为自己今后前途着想了。
许玄听着他们言论，颇有股荒诞之感。
“此处的书童，与藏书阁给我送来饭食的书童相较，却又差了许多。”
“功利得很。”
心中心思打消，许玄的视线转而看向各等卷宗。
随意抽出两卷，就见其中所记之案皆是寻常。
许玄只读几卷便停手不看。
“可有总旗相关之卷宗？”
许玄望向支着长枪，正昏昏欲睡的守卫。
后者努力地睁开眼睛，狠狠伸个懒腰，这才道：
“那等卷宗另有存放之处，得有总旗之口信，才可让他人阅览。”
许玄点点头，没多说就出了门。
刚一行至斩鬼司门口，磕碰之声传来，许玄停步，就见一板车迎面撞来。
砰！
守卫一手抓住板车车轮，手上用力让其稳稳停下。
“死小孩，看着点，冲撞了大人你有几条命偿？”
许玄抬眼看去，见是个小孩儿，旁边还站着个手足无措的杂役。
接触到守卫眼神，两人连忙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的柴火。
守卫挤出个笑容来。
“小旗莫怪，此乃地火牢所用之柴火，贪图方便才让的杂役从正门进出。”
许玄打量着他与杂役那相似的面孔，点点头。
“没事。”
说罢，便蹲下身来，捡起几条木柴打量。
木芯处有异香，凭借许玄的见识，没能认出木种来。
不过断面看着油光，想来耐烧。
倒是那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许玄。
“我在司里没见过您，可是许大人当面？”
许玄闻言抬头，将柴火丢下，漫不经心地道：
“如何知道是我？”
“我有一朋友，他曾在藏书阁处见过许大人，与我分说过。”
许玄上下打量他。
“你也是书童？”
“当然。”穿着灰袍，脸上脏兮兮的书童傲然。
“地火牢是何等重要之地，岂是普通人所能进去的？”
旁边的守卫看不下去，挥手驱赶道：
“小旗入城是有要事在身，岂能被你们所扰，快快让出路来！”
杂役扒拉了一把脏兮兮的书童，后者反应过来急急脚站至一边。
许玄看他没有同伴的骄气，身子也是要矮上半寸。
“你看着可没有你朋友斯文。”
书童愣了一下，道：
“都差不多，他平时常在伙房帮忙，我常在地火牢烧火。”
“你唤作何名？”
“小生闵器。”
许玄将他拉到一边，远离了两个守卫。
“你且随我来。”
杂役见状无奈，只好自己收拾柴火。
模样酷似他的守卫，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一眼，用脚在一旁将地上柴火挑至板车之上。
片刻后，板车又推动起来，拐上几拐去至不知何处。
“可有心仪之书院？”
许玄开口便问道。
唤作闵器的书童摇头。
“只求有书院收留就好了，若是大人有需要闵器效力之事，尽可开口。”
“只求大人他日随手帮上一把。”
许玄扫视着他，惊奇道：
“你却是与同伴不同。”
闵器叹口气，作礼道：
“能将我送进司中，已是恩师所能做的极限。”
“闵器家中并无底蕴，却胜过诸多同窗良多，再贪图书院，便是贪心了。”
许玄背起手来，问道：
“你可知，许某并非郡城之人？”
闵器一愣，道：
“听朋友说过，大人是从外地而来，是个十分了不起之人，能胜过司里许多人。”
许玄点点头。
“在一县斩鬼司中，许某多少能说上点话，不知你可愿到那处谋生？”
出乎许玄意料，小小书童并无犹豫，当即便答应下来。
“自是乐意的，稍后我就可收拾行李，跟随大人离去。”
“只是可否问上一句，大人为何看上闵器？”
许玄笑笑。
“无他，看你安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