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这就叫阉党!
李九阳在九龙江观水哨“养老”的那些日子。基本只干了两件事。
拿透水眼调戏水妖,去衙门藏书楼翻阅卷宗。
原本,李九阳是想从卷宗中查找有关于自己体内“烧火棍”的线索。
但找来找去,他却只发现了很多有关于“水”的内容。
对此,李九阳很扫兴。
但转念一想,感觉这也不一定是坏事。
毕竟,他是水面上的签差。而九龙江又阴晴不定,藏蛟潜龙。
对水知道的越多,日后遇见险情,活的几率越大。
所以,那段时间,他看了很多积年累月的“水文档案”。对于水中一些奇怪现象和因此产生的案件,也有所了解。
还记得他曾经在一个前朝的卷宗中,看见过【桃花蛟】一篇。
那里边的内容和荆襄城里“花魁鱼”的出现,就能对应上。
传闻,江水中有时候会出现一种罕见的,叫做“桃花蛟”的异兽。
此物具体是什么,长什么样,有什么神通本事,卷宗中没有定论。
记录这个的人只推测说此物若出现,便一定是在春日桃花水汛的时节,笼统被归为蛟女或者龙子的一种。
此物和别的龙族一样,喜吃人。而且吃的方式非常离奇可怕。
那种怪物能上岸,常常整村,整村的吃人。它往往能把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只把衣物、首饰吐出来,随波逐流……
而它出现的标志之一,就是这种花魁鱼。
这种鱼,本也不是鱼,而是依附在桃花蛟身上的寄生虫,学名“粉龙虱”。
它和鱼的区别,类似鲸鱼和鲨鱼的区别。它和桃花蛟的关系,类似于马蝇和驴马的关系。
最恶心的是,这玩意吃多了,也不会对身体好。反而有可能体虚脾弱,失智梦语。
甚至有一种说法是,此物为桃花蛟的眼线。
看来,最近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潜入荆襄城了。
“好险!”望着那“寄生虫”。李九阳脱口而出。
“确实好鲜!”水猴子笑呵呵的附和道,“还没尝就知道鲜,您真是行家!不愧是能当公公的男人,在下佩……”
见李九阳瞪了他一眼。水猴子立马不说话了。
终究,李九阳没有吃这恶心东西。
思索再三,李九阳要了一条鲈鱼。一道河虾炒鸡蛋。一壶烫黄酒。一碟茴香豆。
在等菜的这段时间,他问水猴子道:“水猴。最近城里失踪和溺水的人多吗?”
“不多。”水猴子摆了摆手,可又讲,“不过传闻水晶宫溺死了不少人,估计是花魁案件连带的惩罚。但水晶宫是皇上的行在。出了什么事。咱们也打听不了。”
“哦。”李九阳点头。感觉这件事,自己没管的余地了。
毕竟这里是荆襄水郡,有东厂和白水军镇着。
如果这两个单位都镇不住“桃花蛟”的话,那李九阳也没啥办法。
思索完毕,李九阳暂时不去想这件事了。
之后新鲜的鲈鱼和花雕黄酒上桌,水猴子给李九阳夹菜。
水猴子伺候李九阳很殷勤。甚至主动站起身来,如小吏一般侍奉。
他的女儿则根本不让上桌。只一次小家伙忍不住馋虫,偷偷把手伸向茴香豆,却立即被爹用筷子打了下去。
小姑娘很懂事,含着泪,一声不吭。
这种气氛,李九阳很受不了。而且他已经是当惯了义父的人。知道人不会无事献殷勤。
东厂名声不好,这贼人却冒着巨大风险倒贴,肯定是有所求的。
可就在李九阳即将开口,问询水猴子到底要对自己图什么的时候。这“得月居”外,突然闯进了七八个黑厮。
这些人赤着脚,一水渔民打扮。走路比螃蟹都横。
他们径直来到水猴子身边,完全无视李九阳。提着他的耳朵和闺女,就问道:“兔崽子!闺女病好了就躲债?当初没诊费,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忘了啊!”
水猴子见状,腿软的直打哆嗦。
他对那家伙一个劲的告饶道:“鱼霸大哥。我当初借了您五两银子。这都还了八两了。剩下那一百二十八两。我实在凑不出来了。求您饶了我!”
“饶了你?那我盘口岂不是成善堂了。滚!”姓鱼的推了水猴子一把,让他摔了一个踉跄。
然后这群人带着哭喊到撕心裂肺的“小猴子”,就要离开。
水猴子见状,急了。但又不敢硬上。
他捉急间,只能抓住李九阳的裤腿,央求道:“公公!干爹!我求您救救我孩子。他们要把她拿去做瘦马呀!我孩子不能毁了呀。”
这事其实和李九阳没啥关系。李九阳也不想被道德绑架。
可谁知道对方有个小子,似乎嘚瑟的不行。临走时,居然冲李九阳的鲈鱼“呸”了一口。
这下,李九阳毛了。
他也是穷苦人出来的。知道穷人吃一口好的有多难。
想当年他和瘸二为了钓这么大的一条鲈鱼,瘸二差点拉的虚脱。
“站住!”李九阳冰冷的呵住了那八个黑厮。
水猴子以为李九阳要帮自己。气也足了。
然后他越俎代庖。冲这八个放高利贷的喊道:“我干爹给我做主!他可是东厂的人!你们惹不起。”
那八个人里,带头的鱼霸虽以听闻李九阳是东厂。却满脸的不屑一顾。
他走到李九阳桌前,仔细看了看他。
然后鱼霸冷哼:“东厂?你也配?有什么东西证明你是东厂呀?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就是!”刚才吐吐唾沫的家伙又嘴贱道,“只要你拿出证明。我们就放人。”
俨然,没人相信水猴子这样的下三滥能巴结上东厂。
李九阳自己也不相信。
但对方把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他不拿出点东西,貌似很说不过去。
于是,李九阳冲带头那个姓鱼的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看。
当对方刚把脸凑过来,李九阳就把放鲈鱼的盘子猛然抄起,砸在他脑袋上。
“啪啦!”鱼盘破裂,露出锋利的边缘。
“刷拉!”李九阳用锋利的边缘,给对方二次开瓢。
在然后,李九阳一脚踹在这黑厮的命根子上,做了一道鸡飞蛋打。
而后,他抄起凳子,完全不顾旁人惊恐的目光,朝着对方各种要害使劲破碎。
噗嗤,噗嗤!
鲜血四溅。
没多久,对方满头满脸的血迹,彻底不动了。但还在吐血泡,好像一条被捞上岸的,濒死的鱼。
打完人,李九阳又端起一杯黄酒,走到刚才那吐吐沫的贱货身边。
依葫芦画瓢,也往黄酒里吐了一口。
“给我喝了!”
对方战战兢兢。刚接过酒杯,放在嘴边,就又被李九阳补上一拳。
酒杯碎了,门牙也碎了。
“知道什么是东厂吗?这就是东厂!”
在对方满地打滚的时候,李九阳大声吼四方。
而面对李九阳发疯一般的攻击,非但没有人劝解,帮忙,反而这里的人都龟缩着身子,战战兢兢。
先前那些横着走的螃蟹,更全都赤红着脸,仿佛蒸熟了一般。
最夸张的是,那个被李九阳打碎了门牙的贱货。更是一边吐血,一边应声附和道:“啊!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个力道……我被东厂打过……上次它们打我的时候就是这样。这味对了!”
虽然对方表情和动作都很夸张,但他说的其实没错。
李九阳要真是斯斯文文的把拜帖掏出来给对方看。那才叫丢份。
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自称阉党。
况且瘸二说的好呀:在大乾朝。只要不当个人,那就能活的很好。
所以,李九阳今天不打算当人了。
咱当回太监!
随着挨打者的确认。黑厮和食客都仿佛惊弓之鸟。呼啦啦全都散去了。
李九阳则坐下来,没事人一般就着血腥,示意水猴子也带孩子过来坐。
水猴子被李九阳的残暴吓坏了。
他战战兢兢,来到李九阳身边,然后问道:“义父。咱……恐怕杀人了。快点走吧。要不然巡捕该找咱们麻烦了。”
“不能一走了之。”李九阳指了指桌子,“饭得吃完,要不然浪费粮食。可耻。”
“……”水猴子不敢多言了,只得硬着头皮,带着闺女坐在凳子里作陪。
其实,李九阳看似托大。一举一动却都是经过缜密思考的。
他当过差吏。对于那帮黑皮深有了解。
那帮家伙,欺软怕硬。
你要是真逃了,他们会感觉你心虚。反而会像狗一样尾随你,调查你。
你要是对他们龇牙咧嘴,或者不屑一顾。他们反而怕你。
被迫把整个得月居都变成自己的雅间后,李九阳又让水猴子把大堂叫来,重新补了一尾鲈鱼。
临了,虽然大堂表示不要钱了,全当送大爷了。但李九阳还是付了钱,并贴心的把破损的板凳,破碎的瓷器也一并付了账。
阉党可以被人看不起。但不能丢份。
食毕。李九阳带水猴子出了饭店。那些捕快果然都远远的站着看,没有一个人敢尾随问询。
事后,李九阳又问水猴子讲了些本地的风土人情。
说话间,水猴子一直在管李九阳叫“干爹”,不管他认不认,也绝不改口了。
空中的太阳渐渐西沉。
李九阳再次路过兵备道的门时。看见了那上边贴了新告示。说是水军讲武,明日才正式开始报名。
“看来今天得自己解决睡的地方啦。”语罢,李九阳斜眼望着水猴子,“你们俩住哪里?”
“我们……”水猴子尴尬语塞。
到是她闺女“小猴子”朗声回答:“天当被,地当床。要是运气好,能睡桥洞。”
“呵。那今天咱们去个好地方吧。”李九阳问水猴子,“荆襄城最好的勾栏在哪里?”
“自然是水晶宫……哦不……怡红院。”
“那咱今天就睡怡红院。你照顾孩子。我吃吃夜宵,两全其美!”
语罢,李九阳带着水猴子,拉着小猴子,迎着夕阳,踏上了一条石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