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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降馅饼
夏守忠陪兴平皇帝一起长大,三十年的交情了,自是知道他的执政理念。
那就是仿效太皇,以文御武,打压开国勋贵和武将。
可最后他们父子为什么分道扬镳呢?
夏守忠摇摇头,不敢往深处去想,赶紧过了眼前这关要紧。
作为兴平皇帝肚里的蛔虫,又是经历过元丰盛世的老人,从戴权手里接过东厂后,
夏守忠往大魏军中和神京各勋贵府里派了更多的探子,不拘什么消息,不管有用还是没有都得上报。
是以,兴平皇帝问到贾家的事,夏守忠如数家珍、信手拣来,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没有半点隐瞒。
听了半晌,兴平皇帝总算搞明白,秦瑁就是一个类似石亨的人,被宁国府收为义子,又被许配荣国府二孙女,
这算盘打的不要太响,一双眼睛真是盯紧了京营!
魏太宗靖难成功后,把京畿从“南京”北迁到了“北平”,世人皆称之为“神京”也!
为了避免前明设两京的错误,造成朝廷分裂,魏太宗下旨将“南京”该作“江宁”,将“直隶省”改为“金陵省”,
自此贾家就一直掌管京营,两代人足足半个世纪之久,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足厌么?
这王子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倚仗朕的信任和支持,坐上京营节度副使之位四年,
还是没能分化完京营,反而和四王八公一系走的更近了,简直就是混账东西!
兴平皇帝坐在龙椅上沉吟半晌,低声喃喃自语道:
“父皇,您既想把持军权不放,为了孝道儿子就不说什么了,来日方长嘛!”
“朕有的是时间慢慢等,这么多年朕都挨过来了,不差这三年五载的!”
“朕还年轻,有时间和您下好这局大棋!”
兴平皇帝剑眉一挑、抬眸冷哼一声道:
“夏守忠,拟旨,兹有京营亲兵营统领秦瑁,勇于冲阵,于万军之中斩杀鞑靼小王子,”
“大涨我军士气,为我朝大胜奠定了基础,”
“此等大功,此等报国义士,朝廷不可不重赏。”
“敕封秦瑁三等伯爵,赏黄金千两,白银五千两,各色锦缎三百匹,授锦衣卫金陵千户所千户之职,钦此!”
“大伴,荣国公薨逝后,贾政是不是把他的女儿——贾元春,送进了宫中当值?”
夏守忠低头想了一阵,“启禀陛下,确实有这么回事。”
“贾元春目前在凤藻宫为女官,负责宫中藏书的晾晒与打扫。”
“月前被甄太妃带去,随着太上皇南下江宁伺候。”
兴平皇帝右手敲了敲御案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是一击击响锤落在夏守忠心尖上。
夏守忠头低得更低了,几乎埋进了胸前的衣领里。
伺候了兴平皇帝这么久,夏守忠晓得兴平皇帝又在算计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里沉闷的咚咚声陡然停了下来,只见兴平皇帝长身而起,
朗声道:“升贾元春为女史,回神京后,让她来乾清宫里伺候。”
夏守忠不敢问为什么?
虽然贾家花重金经过他的手,才将贾元春送进宫中当女官的。
只见,夏守忠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就躬身站在了角落里,等着兴平皇帝接下来的吩咐。
“还有贾政,他在工部主事的位置上四五年了吧?”
“一直兢兢业业,他也算是劳苦功高,赏贾政一个从五品官衔,仍是在工部做个员外郎吧。”
兴平皇帝长叹了口气,对着角落阴影里的夏守忠摆了摆手,“去吧!”
“让内阁拟好圣旨,朕盖了玉玺后,你亲自去到荣国府里传旨!”
夏守忠躬身应了声,后退了几步才转过身来,迈着小碎步出了养心殿,合上高大的殿门。
夏守忠望了眼山东聊城的方向,重重叹了口气,刚才他的后背唬得冷汗直流,沾湿了衣襟。
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这对父子隔着千里还来了个隔空斗法。
权利真就有那般好?
夏守忠默道:“还不如银子好使!”
这等皇家机密事听得夏守忠一阵眼晕,他真想装聋子什么也听不到;
装瞎子,什么也看不到。
皇爷让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了。
做皇家的奴婢可真是为难,两个都是正经主子,两个皆不能得罪,
现在,平平安安听了皇家父子斗法的机密事,将来怕是也要一起进棺材的!
暂且不提夏守忠此刻的心境如何。
大魏的国祚乃承自大明战神朱祁镇。
那家伙好好的皇帝不做,偏要领不打仗,一不小心被北元太师也先给俘虏了。
消息传来,举国整栋,镇守南京的魏国公徐特进立马起兵。
他不是为了勤王,也不是匡扶大明,而是直接从孤儿寡母手中夺下了大明万里江山。
但,他拼尽了全力才堪堪把北元驱逐出长城之外。
又因徐特进犯了朱元璋的老毛病,活得比较长久,秉政三十八年,立都南京,其百年之后,皇位传孙不传子。
魏慧帝刚登基就听信江南文官谗言要削藩,惹得手握十万大军、镇守燕京的皇四子徐向泽大怒,
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南下靖难,不过三年就拿下了南京,天下平定。
北元趁此机会南下夺取了辽东,好在天佑中华,魏太宗北迁燕京后,恰逢北元内乱,谁也不服谁,草原上分裂成了多个部落,
诸如,瓦剌、鞑靼、土默扈特、科尔沁等等,他们相互攻伐,
魏太宗晚年,令刚刚继承荣国府贾演爵位的贾代善领兵出击,一举收复了辽东。
太庙献俘之时,大魏太宗皇帝立下祖制:非军功不封侯,非武伯不领军。
兴平皇帝敕封给秦瑁的伯爵,虽是个三等,但却是超品,
简直就是八公后代里头爵位最高的了,就是连贾代善悉心培养的镇国公之后牛继宗也是不如。
皇爷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难道是为挑起四王八公势力内斗?
秦瑁紧紧杀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石磙,还是缮国公府的庶子,以及一个不知名姓的鞑靼小王子,值得下这般大血本去拉拢?
夏守忠虽心里直泛嘀咕,但脚下不停,快步找当值阁老拟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