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生

1949年4月23日是一个大日子，这一天南京解放，延续22年的国民党统治宣告覆灭。也就是当天晚上在鲁东南的一户人家，一个女婴出生了，她响亮得啼哭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少欢欣鼓舞，相反整个家里都是东奔西走又慌里慌张得忙乱，脚步声踢踢踏踏此起彼伏，而院里正房外只有一个男人在站在那里，看着院强的方向发呆，似在想着什么又似乎在等着什么。刚刚生产完的妇人掩面躺在床上，偶尔还能听到抽泣的声音，产婆报孩子过来的时候她都没有挪手看一眼，直到外面传来男人有些粗哑的声音“孩子就叫阿兰吧”，妇人突然“嗷”得哭出了声，把院子里在搬东西的长工都吓了一跳，一时间不少人都停下了脚步，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各忙各的去了，老爷太太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多打听的，他们只想早点干完早点回家陪老婆孩子。

那晚月朗星稀，刚刚出生的阿兰在喝过奶水后很快就睡过去，睡梦中的她不知道的是，那是她见父亲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因为当天凌晨阿兰的父亲就走了，而她的母亲不知道什么原因选择了带着她留下。再后来他们从大房子搬到了小房子，从小房子搬到了更小的房子，只是每次搬家都会带上窗台的那盆兰花，而母亲最经常做的，就站是在窗边，擦拭兰花的叶子。

年幼的阿兰并不关注这些，她总是跟一群男孩子在外面疯跑撒欢，追逐着小孩子眼中很多奇奇怪怪的一切存在。回到家的阿兰总爱大叫着扑到母亲的怀里，叽叽喳喳讲述外面那些很好玩的事情。母亲总会温柔得抱着她，摸摸她的脸摸摸她的手再摸摸她扑腾的小短腿，然后就抱着她看着窗台的兰花不说话，就像在听她讲有趣的事情又像目光进入了远方的世界。

一天母亲站在窗边，阿兰又像往常一样加速扑了过来，没成想将母亲撞了一个趔趄，而窗台上的兰花应声落地，阿兰也在母亲转身那一瞬间，看清了那张盈满泪水的脸，她突然就害怕极了，害怕母亲会像隔壁阿婶一样拿碗口粗的棒槌打孩子的屁股，害怕母亲会像狗子的阿娘一样罚她不许吃饭，她迷茫又慌乱得站在那里，想跑又不敢跑，就这样看着母亲蹲下身来捡拾着花盆碎片，小心翼翼得清理掉花叶上沾上得土，看着母亲把花重新收拾起来，那个神态好像比抱着自己的时候还要小心、还要温柔。

过了很久，久到阿兰得小短腿都要站麻了，突然听到母亲说：“我的小阿兰，阿娘给你找个爹爹好不好”。

“爹爹是什么？”

“爹爹就跟舅舅一样，会带你出去玩，也会给你买糖果”

“那能让我骑大马嘛？”

“当然可以的”

“那我要爹爹”

直到她懂得了很多事情后才知道，父亲去的那个地方是台湾，而她从出生就有一个身份叫国民党军属。只是当时的她并不在乎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又要搬家了，搬到新的房子里去了，那个房子还有院子，院子里可以荡秋千、捉蚂蚱，夏天还可以看到萤火虫。只是这次搬家没有再带上那盆兰花，许是那天花盆摔碎后就被母亲丢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