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于君斯乐于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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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物是人非

马车出城后许久,萧宁祁停了下来寻了些吃食,掀开帘子,发现纳兰忱已经醒了,只是神情麻木,不肯言语。

“阿忱,吃些东西吧!”

萧宁祁递上一些果子,纳兰忱没有应他,只是看着纳兰枭,眼睛已经红肿不堪,再流不出半滴眼泪,她恨自己一出生就是纳兰枭的累赘,恨自己从来任性妄为,恨自己不能习武,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更恨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亲手为纳兰枭报仇。

许久,纳兰忱抬头看了一眼萧宁祁,说道:“你说,如果你没有和景生花为伍,我舅舅是不是就不会失去武功,那他是不是就还有自保的能力,如果苏奕直接将剑诀交给洛九尘,我舅舅就不会死,还有我,如果没有我,舅舅就不会为了救我,被人暗算,景生花,你,苏奕,我,洛九尘,每个人,都是害死我舅舅的凶手。”

萧宁祁心中有愧,将剑递给纳兰忱,闭上眼睛道:“阿忱,若你恨我,杀了我便是。”

纳兰忱摇了摇头,哽咽道:“我知道,你已经为了我放弃了许多,你不欠我什么。”

“阿忱,我一定会替你杀了洛九尘,”萧宁祁指天为誓,空中恰巧劈下一道响雷,将马车中纳兰忱的脸照的苍白,纳兰忱苦笑了两声,心中血气难平,血从喉咙口涌了上了,慢慢渗出嘴角。

萧宁祁见状立马运功替纳兰忱顺气,纳兰忱皱了皱眉,心脉处阵阵剧痛,犹如被利爪撕裂一般,她拉着萧宁祁的衣袖,看着纳兰枭,喃喃自语:“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还要…替舅舅收尸…”

“阿忱,你撑住,阿忱!”萧宁祁拼了命地输送内力,可都无济于事,纳兰忱又昏死过去,正当萧宁祁慌乱之际,苏奕策马从身后追了上来,看到马车停下,苏奕知道纳兰忱一定牵连心脉处的伤口,三两步跳下马,站在马车外拉过纳兰忱的手,搭了搭脉,果然不出他所料,纳兰忱心脉损伤加剧,若不能平复心续,性命堪忧。

萧宁祁没有阻拦苏奕,无论如何纳兰忱的性命重要,苏奕将内力汇于掌心,对着纳兰忱的掌心,打通阻络的经脉,内力流转与五脏六腑,护住了纳兰忱的心脉。

运功之后,苏奕内力耗损大半,说道:“她暂且不会有事了,待你们回到缙都城,好好调养,不要告诉纳兰忱我来过。”

萧宁祁虽心中厌恶无妄城中之人,但苏奕也算是为纳兰忱费劲心血,如今内力折损大半,没有三年五载,怕是难以复原,淡然说道:“苏奕,我在无妄城中对你说的话是一时之气,你不必放在心上,阿忱连我这样的人都能原谅,等她复原之后,是不会怪你的。”

苏奕没有答话,只是又骑上马离开了,阵阵雨幕之中,他的背影显得分外凄凉。

苏奕走后没多久,纳兰忱便醒了过来,她摸了摸萧宁祁的脸说道:“宁祁,你不要再为我消耗内力了。”

萧宁祁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方才,苏奕来过了,他为了救你,几乎用尽了内力。”

纳兰忱面无波澜,惨淡一笑道:“你一定觉得我恨透了他。”

萧宁祁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恨他,你一向如此,总是能站在别人的立场替别人着想,正如你曾经嘴上说着怪我与我两不相欠的话,可只要我靠近你,你总是愿意接受的。”

纳兰忱没想到,萧宁祁远比她自己更了解她,她扯开萧宁祁盖在她身上的衣服,轻轻地盖在了纳兰枭的身上,说道:“衣服都湿了,盖在身上不会再暖了,舅舅已经这样冷了,无论盖什么,都会暖的吧。”

“阿忱,你不要为难自己,我们回缙都城。”

“好。”

萧宁祁走出马车,拎了拎马缰,在雨中快速的行驶着,雨从夜下到白昼,又从白昼下到夜深,路径几处客栈,也只是拿了些吃的并未下车歇息,终于在第三日初晨,到了缙都城门前。

阴雨连绵的天也停了,纳兰忱掀开车帘,晨光照在她的脸上,刺的她睁不开眼睛,缙都城,她离开之时还那样赌气,再回来时,什么都变了。

萧宁祁将马车停在城主府门前,门外弟子上前说道:“宁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城主和少主也回来了吗?”

纳兰忱下了车,看了看府前的牌匾,正了正衣襟,对着一旁的弟子说道:“打两副上好的棺材,布置灵堂,恭迎舅舅回家。”

那弟子错愕地张了张口,向马车内看去,两具尸体赫然映入眼帘,他跪在地上,喉咙口带着哭腔,大声喊道:“恭迎城主回家!”

府内的弟子连连站到府外,萧宁祁吩咐人将车上的尸体抬了下来,不多时,府内便布置好了灵堂和棺木,内院大弟子邱梦南上前问道:“少主,宁师弟,究竟发生了何事?”

纳兰忱没有说话,只是跪在灵堂前,穿上了几个弟子递上来的孝服,自顾自地烧着纸钱,萧宁祁将邱梦南拉到一边,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与他道了一遍,久不见伍三一的出现,萧宁祁不由得问道:“伍首领为何不在?”

萧宁祁记得纳兰枭曾说过将伍三一留在了缙都城,替他照应一应诸事,如今归来却不见他人影,邱梦南有些疑惑道:“伍首领当日不是随城主一道出去了吗?”

“当真?”

“我等亲自送城主和伍首领出的城,怎会有假,怎么宁师弟没有见过伍首领吗?”

“未曾。”

萧宁祁脑中有些混乱,纳兰枭说过,伍三一没有跟随他离开,可城中弟子皆看到伍三一随纳兰枭离开,且一应诸事都交给了邱梦南,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伍三一倒地去了何处,细细想来,那日纳兰枭的样子十分不同寻常,他为何一定要自刎于洛九尘的剑下,这一切的一切,既不寻常更不合理。

可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照顾好纳兰忱,让她振作起来才是。

萧宁祁跪在纳兰忱一旁的垫子上,陪她一起烧着纸钱,纳兰忱看着棺木中的纳兰枭,又想起诸多他说过的话。

“小阿忱,你可快些长大,帮舅舅掌管缙都才是!”

“阿忱,你不练功,不要扰了阿娆和延之!”

“阿忱,你怎么又病了,可不许再偷偷出府了!”

“阿忱,阿忱,快出来吃饭!”

“阿忱,照顾好自己,缙都就交给你了。”

纳兰忱突然扑向纳兰枭的棺木,多日的沉闷一瞬间爆发,她声嘶力竭地哭喊:“舅舅,你回来!不要丢下阿忱一个人!”

然后瘫软在棺木旁,满脸泪痕地掩面哭泣,萧宁祁走到她身旁蹲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阿忱,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纳兰忱抬起头,哽咽地说道:“宁祁,你不要再骗我了,好吗?”

“好,我答应你,绝不会再骗你,永远陪着你。”萧宁祁眼眶红了一圈,忍不住将纳兰忱抱在怀中,纳兰忱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将他的心也剜得生疼。

他突然有些恨自己,恨自己为萧氏一族报仇,又恨自己不愿意再为萧氏一族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