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7-7
终于吃完了饭，除夕的正餐和年夜饭也合并成了一顿。其他人都回家以后，只剩下了安慧和刘美丽。
刘美丽执意要留下来陪伴安慧，安慧想到刘美丽毕竟是刘大爷的亲侄女，家属不放心或者想尽孝都无可厚非，也就爽快地同意了。王丽萍是吃过饭才走的，她作为养老院的负责人，不能失了给大家敬酒献茶的地主之礼。而乔娜却是没吃饭就先走了。乔娜之前就提到过，她是吃过饭来养老院的，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去在意这些小节。乔娜虽然是先走的，但临走前已经细致地做完了全部工作。乔娜和刘美丽一回来，就让王丽萍回避去休息，告诉刘美丽也许亲侄女更让刘大爷顾忌，让刘美丽去食堂给安老师帮忙，她自己处理刘大爷的事。估计乔娜一想反正也是坦诚相见了，便先给刘大爷擦洗了一下身体，接着给刘大爷做了全部复查，最后才给刘大爷戴上辅助用具。做完一切，刘大爷也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乔娜跟王院长汇报完情况，也没再留下吃饭，便提前走了。这次处置，也让大家从心里感觉到了乔娜业务娴熟全面，做事麻利快捷，而且既用心又果断。尤其乔娜还顺便帮刘大爷做了卫生清洁，令刘美丽心中七上八下。刘美丽明白，亲叔叔通常都不会同意亲侄女做这些事，就算同意，刘美丽也不知道她自己去做这些事时会不会慌乱。这么一想，刘美丽心里反倒更佩服安慧了。安慧在刘美丽的叔叔眼中不是保健医，可丫头却比侄女做得更好、更自然。
养老院里房间、床铺和被褥都是现成的，刘大爷睡着后，安慧和刘美丽也到距离不远的另外房间休息。刘美丽脱了外衣外裤上床后，反倒一时难以入眠，往日记忆犹新，眼前历历在目。刘美丽等安慧也上床后，已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无限感慨，迫不及待地跟躺在身边的安慧聊她的心里话：
“安慧，我真想再给你跪一次。”
“那就跪。反正现在又没有别人，我也不用再扶您起来了。”
“不跪了。半夜三更的，都脱衣服了，暖气也不热了，下床太冷。”
“那还虚情假意干嘛？不用客套那些晚安的过桥话，直接睡觉吧！”
“觉要睡，话也要说。只是有些话不好说，有时候说话比下跪重。”
“跪都跪过了，还有什么重话不能说？您是不是担心刘大爷，想问具体情况？没关系。您是家属，也是过来人，而且你我都是女人，您学没学过医懂不懂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您要是真想问情况，我就告诉您。”
“安慧，我发现你越来越像先生了，我在你眼前就是透明的。你都说了，我也不瞒你，我是想问。但不是好奇，而是我叔叔这一生只有我这么一个亲近的人，我不能不关心我叔叔，何况我这辈子还欠我叔叔的。这事不着急，等一会再问，我有更重要的话想说。抛开当年医院的恩怨，不说今天误诊的是非，以后再商量存折的问题，我躺在床上就开始想你说过的一句话。你说要让大美至善的姐妹们住进员工宿舍里，你现在做到了。”
“原来是这件事。这件事不是一人之力，而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助理跟您打江山，大姐二姐跟您创业，大美至善的姐妹们争气。所以经过2年的飞跃，您的家政公司已在金城区赫赫有名。否则王院长有资金的老底和养老院的品牌，别说不会跟您联营，可能还想吞并您。2年前在招聘会上王院长就有养老院连锁、家庭护理派遣等等的家政一体化的雄心壮志，只不过让您在软实力方面先拔头筹，王院长现在与您竞争还不如合作。所以我还真受不起您一跪。对于员工宿舍的事，我借一段话总结感悟：在有些时候有些事上，行动之前，不要试图先去定义自己，也不要去理会环境给你预设的上限。假如一个故事不够好，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故事还不够长。”
“其实就是，有时候有些事干就完了，庄稼不收就年年种呗！什么话一到文人的嘴里就非得云山雾罩的。不过星星跟着月亮走，以后我也得跟你学着神秘点。我现在就含蓄地问你，我看文人这回对医学严谨的事怎么浪漫？但你不能故弄玄虚假装神秘。我叔的那个地方是不又出了什么问题？我叔天生不育，勉强找个媳妇转天就卷钱跟人跑了。在农村没儿子受欺负，没孩子更受气，连亲戚都歧视。我叔可别再出问题了，我心痛！”
“该不该浪漫和能不能风雅，全看时间地点人物事件。魏晋时期的陶渊明在《饮酒·其五》诗中有一句：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在《读山海经·其一》诗中另有一句：众鸟欣有托，吾亦爱吾庐。并称唐代四大女诗人薛涛、鱼玄机、刘采春、李冶之一的李冶即李季兰，曾与唐代男诗人刘长卿分别借用这两首诗句中的谐音相互调侃问答过。李季兰在大庭广众之下关心询问刘长卿的阴重之疾，借用疝的谐音山戏谑地问：山（疝）气日夕佳？而刘长卿同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谈笑风生不讳疾忌医，也借用重的谐音众诙谐地答：众（重）鸟欣有托。这个典故虽然是文人间的一段色彩斑斓的趣谈，却能发人深省。好比我们甘愿为最亲近的人做任何事情，而往往却是有些事情既无法问，又无法说，还无法做。尤其社会大众在对待身体疾病背后的心理健康问题上，有时现代精神文明还不如这个古代荤段子。呜呼哀哉！虽你我亦不能免俗。所以我可以把这个典故讲给作为患者家属身份的女性好朋友听，却不能对任何患者浪漫，更不能跟任何男士风雅。其实男女老幼都可能会得跟刘长卿同样性质的病，只是类型不同时症状不同，特定类型的症状男女也不同。要是某大娘患了刘大爷的病，我再给您讲这个典故，那就缺乏严谨有附庸风雅故作浪漫之嫌了。
现在您既然含蓄地问，那我就含蓄地答，我们两个女人也效仿古人浪漫风雅一下。您叔患的只是一种腹内小肠或大网膜脏器嵌顿的肠梗阻，没有您所担心的那个方面的问题。您叔是在用力排便时撑破了腹膜，小肠从破损处脱出并被卡住，出现阴重之疾。现在还纳回去并用器具压住，已经欣有托了，不坠物也就无阴重了。也就是说您担心的那个地方本身并没有任何原发疾病，只是您叔因为单身一辈子而对触诊和推拿感觉难为情。大家多些含蓄，您叔就多些配合。不考虑心理因素，也很难彻底解决身体问题。所以说，有时候有些事，含蓄不是云山雾罩。文人也并不神秘，文人本身就在生活的真实故事里。虽然您叔的病没您想的那么复杂，但您对您叔的这份关心，令我感动。您叔这么多年对您成见那么深，您一听说您叔病了，连鞋都忘了换就急忙赶过来了，这是真性情！”
“文人就是一张嘴两头堵，回答个问题都能在例证里旁敲侧击。不过你跟其他的文人不一样，你有你家先生的文风，你不仅善于堵漏而且精于疏通。我在想，含蓄是能增添雅趣，可要是换做你直面你家先生，你还能不能像对待我叔那样从容？反正我是没有你夸奖的那么孝顺，我是欠我叔的。安慧，你对刘家两代人有恩，我就跟你说说刘家两代人之间的故事。
现在回想总结，我年轻时应该算叛逆，当然也跟我父母有关系。原生家庭的事没地方去说理，我就不提了。我跟父母关系紧张，跟我叔却亲近融洽。虽然我叔对我好，但并没有改变我要自己到社会上去寻找温暖的想法。于是，我就认识了一个绰号叫‘老虎’的人，后来‘老虎’在社会上被称作了虎哥。我叔知道后反对我们交往，不是因为虎哥比我大很多，而是觉得虎哥从小的痞性一辈子很难改。但那时候虎哥在我一个小姑娘的眼里，那就是大侠。不过最后我跟虎哥还是分手了，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令我这一生都感到痛心的秘密。从那时候开始，我知道我这辈子欠我叔的，我要永远对我叔好。
原来我叔私下找虎哥让虎哥放手，虎哥不同意。我叔说就算豁出命也要阻拦到底。虎哥不信我叔的决心，就和几个小弟打我叔。我叔也不说话也不反抗，就忍着挨打，那意思就是看虎哥敢不敢打死我叔。一边以死明志，一边骑虎难下，两边就杠上了。我叔最后被打得遍体鳞伤真要出人命了，虎哥也被我叔的气势震住停手了。虎哥不服气，扬言不打了不等于同意分手了。我叔也不服气，也扬言那就接着打。结果虎哥不敢再打了，我叔就倔强而直接地跟虎哥说了一番话。中心意思就是：虎哥也看到我叔不怕死了，要么虎哥同意分手，要么死一个人。我叔单身无牵无挂，本打算悄悄弄死虎哥以绝后患长治久安。但我叔又怕我不理解他的做法，我反而会为失恋痛苦一辈子，也会为虎哥伤心一辈子，还会怀念虎哥一辈子。于是我叔就改变主意，决定刺激虎哥让虎哥失手打死我叔，那样死人就会永远隔在我和虎哥中间，成为我和虎哥两个人谁的心里都迈不过去的坎。虎哥听了我叔说的狠话，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我叔，同意跟我分手。
我不知道内情肯定不甘心被分手，就开始暗暗寻找原因。后来我把一个参加打人的小弟灌醉套出了真相，那个小弟醒了以后也记不清都说过什么了。我知道秘密真的很心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接下来我就天天喝酒，也记不清是谁跟我说过的，还是我在哪自己看到的了，反正我知道了一句话：一个根本就不在乎你的亲人的人，不可能会全心全意地单独只爱你。我想明白了，就跟虎哥彻底分手了。分手后我想给我叔报仇，哪怕捅虎哥一刀留个教训也好。但我叔在我分手后说了一句话，谁真欺负我还有我叔呢。我不想我叔再为此真的去杀人或替我去顶罪，就放弃了报仇。我叔至今都不知道我已经获悉了我和虎哥分手的背后原因，我不想让我叔认为我在报恩，我只想让我叔单纯地享受亲情，让我叔孤单的心感到温暖。
转眼中年，当年的小老虎早已被称作了虎哥。几年前虎哥曾特意来找我给我道了一个歉，他没有提起我叔，只是跟我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意思是：在金城没人敢惹我，虎哥在区里和市里都有官场的人。只要我不去打扰一位逍遥老哥，江湖上就没有虎哥摆不平的事。虎哥说逍遥老哥不是道上的人，哪条道上却都有逍遥老哥的朋友。不管是在官场还是在江湖，虎哥都不想跟逍遥老哥起冲突，况且虎哥欠逍遥老哥一份情。真惹恼了逍遥老哥，金城地面上百分之八十的兄弟都要给逍遥老哥的面子。虎哥只知道逍遥老哥可能以前下乡时当过民办教师，据传后来逍遥老哥好像是因为主动把返城指标让给了南方的女知青，他自己就没能返城。再后来民办教师没有编制也没有返城指标了，逍遥老哥便辞职回城自谋职业了。虎哥也不清楚逍遥老哥到底是怎么跟官场和社会的人都好成一片的，反正逍遥老哥既没出过事也能摆平事。虎哥提醒我，大家都认为逍遥老哥已经一个人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了，一般情况下冲撞了，也会不知者不怪了。但虎哥却不那么想。虎哥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原因，逍遥老哥突然交了一位来历不明的朋友。看似两人平淡如水，那位朋友也普普通通。可虎哥总觉得要是冲撞了逍遥老哥的那位朋友，才是真正招惹上了逍遥老哥的大麻烦，逍遥老哥会为那位朋友两肋插刀不计后果的。因为逍遥老哥不喜欢任何兄弟去拜访他，而那位朋友却能随时自由进出逍遥炖煮。虎哥因为弄不清逍遥老哥的那位神秘朋友的任何底细，所以特意提醒我离逍遥炖煮的人远点。
这就是我和虎哥分手后，虎哥第一次主动见我。我们分手至今，我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而主动联系或者见过虎哥，我要对得起我叔。我知道虎哥肯定跟他的朋友打过招呼，所有我这几年没遇到社会上的麻烦。我也一直记得，离逍遥炖煮远点，别惹逍遥老哥的那位神秘朋友。直到你要住在大美至善的那天晚上，先生带你回家临走时说，请大家去他朋友开的逍遥炖煮饭店吃饭。我才意识到，先生可能就是逍遥老哥的那位神秘朋友。安慧，我跟你说逍遥炖煮的插曲，就是想告诉你，也许你家先生自己都不知道，你家先生才是幕后的金城真正的无冕之王。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了，我觉得逍遥老哥其实人蛮和善的，所以去年春节聚会我们俩还一起跳了舞。
既然都说了恋爱，那就再说说婚姻。我后来找了一个老实本分的中学普通教师，要说我们也算是和和气气安安稳稳了，但我总有一种文化差异上的心理距离，也总怀着一份因为初恋时不懂爱情的精神愧疚。就在这种心理和精神的作用下，我不懂去提升自己和放下包袱，而是忘我地全身心去支持我丈夫。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丈夫考了研究生，毕业后又去国外发展了。我丈夫出国前我提出了离婚。虽然我丈夫当时表示不同意，还保证以后接我和孩子都出国，但我意已决最终还是办了手续。我跟我丈夫说了心里话，我说我本来就没好好读书，现在跟文化人的差距更大了，我现在已经追不上我丈夫的脚步，也够不到我丈夫的高度了。现在不有情有义地分手，将来会你怨我恨地诀别。我知道我把风筝做得太大放得太高了，我手里的细绳已经拉不回我的风筝了，最后只能我自己剪断风筝线。我不可能也出国，我到国外会成为我丈夫的笑话，到那时只恐怕连以前的情分都不会剩下。我丈夫也不可能再回来了，那就带走我们的孩子去一起飞。我不去想我如果在一个书香门第长大会怎样，我只相信我们的孩子跟着爸爸肯定有学问也有出息。就这样我的婚姻生活也结束了。我很感激我丈夫曾给过我一程陪伴，我也会一生怀念我丈夫的这份情义。但这不是爱情，只是像极了爱情，我也消受不起这种守望的爱情，我只能对远方送上祝福。
说到这，我想起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你芳姐。阿芳的婚恋之路正好跟我相反，但我们两个人的结局却差不多是殊途同归。去年春节在逍遥炖煮聚会时，可能是都喝了酒的原因，或者是我太热心肠刨根问底了，反正感动了文静贤淑的阿芳，阿芳真诚地跟我单独说了一点她的大致情况。阿芳年轻时是村里的一枝花，肯定不甘心被风吹雨打，梦想在温室里长盛不衰永绽芳华。阿芳来到城里还真进了一家新华书店做了职员，也被一位搞出版发行的大款给看上了。那时候阿芳已有男朋友，以现在阿芳作为单身富婆的严谨作风，我相信阿芳说的当时没有去想朝三暮四的事是真话。可是大款对阿芳简直太认真了，认真而不是新奇便像极了真正的爱情。阿芳最终被真情打动，与稚嫩的小男友分手，怀着对真正爱情的虔诚嫁给了大阿芳近30岁的大款老男人。婚后大款对阿芳可谓是百般呵护有始有终，阿芳跟我说，大款对待阿芳像一半亲情一半友情，一半父亲一半老师似的。要说对一个女人来讲，又是妻子又像女儿般的家庭应该是很幸福了。但这到底是不是浪漫激情，只有冷暖自知了。
阿芳看人还是蛮有眼光的，大款作为男人是条汉子。虽然大款把阿芳扔在半路，也没跟阿芳留下子嗣，但大款临终前把不菲的财产全留给了阿芳。大款去世后，阿芳换了住处，可是不触物了还是会伤情。阿芳是有情有义的人，但阿芳也会仔细梳理这虔诚的爱情。阿芳说，阿芳重新审视自己的爱情，不是因为过去的年龄距离感和现在的生死时间差。阿芳觉得她的爱情更像一个人确实喜欢一盆花，也没有喜新厌旧折枝损叶，但这盆花只是装点过这个人的家。文人说话都富于哲理很神秘，只是不知道文人能不能在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云山雾罩的生活里过出浪漫。我要是听别人说这话，不会信。但阿芳人老珠黄的年纪望着一堆买不回来青春年华的钱说这话，我信了。因为善良贤惠的阿芳现在也没有自由地去肆意放飞自己，过去更不会去想做什么出格的事。今晚联想到了阿芳，我忽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在想，假如时光倒流，阿芳也许会找个中学老师，也许现在是在国外双宿双飞；我也许跟虎哥分手后会去上学甚至学医，也许现在是在先生的家里做保姆。哈哈哈哈------”
“刘大爷把倔强发挥到了极致，也算犟出了艺术水平。我只告诉您一件事，我在海天渔港迎宾时，遇到一个也叫虎哥的人非要加我微信。纠缠不休时我的同学们抱打不平，要不是那个虎哥见好就收溜之大吉，我的同学里既有区里局长，更有省纪委监察室的专门打老虎的领导，恐怕那个虎哥和虎哥的市里治安处处长兄弟就会被一锅端了。假如我遇到的那个虎哥也是从小的痞性难改，那真要佩服刘大爷的从娃娃抓起的先见之明了。
您和芳姐的情事，我都不敢妄议，感情的事好比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像李志诚老板的糟糠之妻也没下堂，于长水厨师长和夫人两地分居还是你侬我侬，王丽萍院长和陈芳竹园长的家庭都很和美恩爱。正所谓缘分虽有也在人为，不能一概而论。我想假如时光倒流，我的生活轨迹可能不会改变，现在可能还是保姆。我要是还没做到从容，那就是还没忘我。另外关于逍遥老哥哥的事，美丽姐以后最好对任何人都别再提了。也许老哥哥隐姓埋名就是不想让南方女知青找到他，报答他当年上山下乡时把返城指标让给女知青的恩情。连先生都不知道、也不去问老哥哥过去是哪里的人，以前的真实姓名叫什么，虎哥就更不会了解太多的详实内情了。其实我今晚最惊奇的还是您的口才，看来美丽姐经常挑灯伴读跟中学老师夫唱妇随耳濡目染，真到长篇大论滔滔不绝时，也是夹叙夹议文情并茂啊！”
“你的意思是，安慧的前生今世都注定要给先生做保姆，言外之意我不能去了呗？其实我是好心，我去做保姆，你自然就做女主人了。要不你总住在保姆的房间里，连小媳妇都不算，什么时候才能熬成婆？呵呵！看你跳舞的样子，恐怕连女人都会心动，你自己就不想男人么？你遇到了好男人就把自己嫁了吧！你这样浪费你自己太可惜了。要说你前夫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前夫要不是你儿子的爸爸，我一定不会让你前夫好过。我就奇怪乔娜到底哪里好看？别看乔娜岁数小，乔娜还是比不过你。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肤白貌美大胸大长腿，唱情歌跳艳舞太性感了，乔娜都羡慕得哭了。你最终完胜了乔娜！你现在跟我说一句老实话，你是不是故意跳舞给乔娜看的？你是不是想用歌声倾诉金孔雀的心中已经有了金马鹿？”
“别乱说。什么小媳妇、想男人？哪有大胸、艳舞？再说我前夫要不是我儿子的爸爸，那我儿子的爸爸是谁？我刚夸您出口成章，您就口若悬河了。都说胸大无脑，您却迷信丰乳肥臀，其实最完美的形体是黄金比例下略带骨感的丰韵。乳房不下垂，自然就会坚挺；舞蹈运动整体塑形，全身都会紧致，哪有您夸张那么大？我跳舞是过年给刘大爷看的，刘大爷一辈子单身，让刘大爷大大方方地欣赏一下女性的阴柔之美，也有利于刘大爷配合乔娜诊治，跟金孔雀和金马鹿有什么关系？以后别再拿先生开玩笑了，先生的心中自有星辰大海的远方，常人理解不了，我也只能守望。”
“反正我不信。虽然我叔是父辈，我和王院长还有乔娜都是女人，你安慧也不会轻易就给别人跳舞，特别更不会直接当别人面脱外衣外裤。你要是真喜欢自恋，那我就满足你。我哪天请你和阿芳还有乔娜一起去泡温泉洗桑拿，我们膜拜一下你的裸体艺术之美，正好谢谢阿芳替公司打广告费心和乔娜为我叔做清洗受累。总之，我就是不信你跳舞没有孔雀开屏的争奇斗艳之意。哈哈！到时候我们就忘情地释放，蒸完桑拿做SPA，再找几个帅哥技师，像猪八戒见到蜘蛛精似的给我们按脚捶背。要说女人这辈子，哪个没给丈夫和孩子端过一次洗脚水？我们女人也该自我一回啦！”
安慧听到刘美丽说的最后那句话，下意识地把脚在被子里往后收了一下，不由得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联想到崴脚时，先生为她洗脚按摩的情景。她不想继续跟刘美丽聊天了，刘美丽开始百无禁忌了，再聊下去刘美丽说不定就会冒出来两性夜话。她担心到时候她会忍不住情愫要浮想联翩，况且还有照顾刘大爷的事。于是安慧诚实地跟刘美丽道晚安说：
“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会过去。哈哈！我说过，我以后要在您面前保持神秘，您自己去揣测孔雀开屏之意吧！我只能告诉您，我跳的舞是一曲凡人的精神之舞。另外洗浴的行动您别带上我，三个女人一台戏，我再秀裸体，那就更没法收场了，我还是笑不露齿足不出户安全些。存天理不灭人欲，您带芳姐去散散心吧！不过芳姐心软多情，有时候难免痴心。您别把芳姐带沟里，也别让芳姐着了别人的道。美丽姐，我们都是女人，又都是单身女人，我能理解您，我自己也有体会。处处灯火人人团年时，您想家，我也思乡。饮食男女，人之常情嘛！最后我诚实地跟您说，我也是正常的女人，我也难免会心猿意马，可我不会再陪您一问一答了。再聊下去，意绵绵的暖色画卷变成赤裸裸的油彩粉墨，那就太直白没情调了。别忘了，我们今晚的重任是守好刘大爷。我临来时，先生对刘大爷有一句天可怜见的祝福，我是带着先生的嘱托来的，我要保证刘大爷今夜平安。所以您自己臆想巫山吧！我肯定是不会再说话，马上休息了。晚安------”
安慧说完闭上眼睛再不理会刘美丽，刘美丽就继续软磨硬泡地跟安慧问东问西，嘴里竟还唠叨着什么对不起你家先生、连累你家先生除夕之夜独守空房的歉意------刘美丽自言自语地为油画添彩时，其实安慧并没有睡意，她也无法在刘美丽对镜黄花瘦的自哀自怜中安静地休息。安慧便天马行空地又联想到那些与洗浴有关的问题。那些洗浴话题刚才不方便说，安慧怕刘美丽听了会多心。因为没礼貌并不是幽默，当事人觉得不好笑，也不是玩笑。但那些洗浴问题却不是安慧不去说、不去想，澡堂子里就不存在了。安慧因为个人卫生和隐私的习惯，从来不去大众场合洗浴。安慧也不否定休闲洗浴同样是一种享受生活的方式。安慧很客观地承认，要是一概否定温泉和桑拿，那也不用去游泳健身或者火山泥疗了。好比到饭店吃饭，在品味美食之外也是在体验服务和环境。在追求生活品质这点上，去洗浴和去饭店有异曲同工的仪式感和体验感。安慧现在想的是卫生清洁方面的单纯洗澡问题，这就涉及到了尤其在北方澡堂子里公共洗浴的现象。
北方天冷，过去没有热水器，去澡堂子洗一次澡，要好好地搓搓澡才能坚持很长时间不用再洗，可以理解。现在天天沐浴根本无须搓澡，搓澡也伤皮肤。安慧觉得现在家里都有热水器了，还是几天不洗澡，去澡堂子搓一次澡就跟完成工作任务似的，再沿袭这种陋习就有点滑稽了。无论男女，真正讲卫生爱干净的人是不会去外面洗澡的，尤其是不会去泡澡。女性坐浴大多都会威胁泌尿系统，男性坐浴全部都会损害生殖健康。不管老少，经常一群人赤身裸体聚在一起，久而久之，难免不会不知不觉地男人不再绅士，女人不再淑女。这就是某种意义上群体性个人隐私问题，不一定非得谁有残疾疤痕或者谁无美胸蜂腰。习以为常后，别说肚腩赘肉早就是司空见惯的无伤大雅了，甚至对待一切个体身体隐私，群体都会用共同的我愿意、我就这样、谁看谁流氓的思维模式去想。更别提还有争喷头和占座位的不文明，以及假日你拥我挤恶语相向了。一旦观念和作风变成了随便和粗俗，那就是修养和气质层面的问题了。一旦个体在群体里彼此同化，那群体现象就是社会现象，社会现象也是一种文化现象了。不难发现北方的女人也羡慕江南吴侬软语的妹子，反过来想想，从北方公共浴池里洗完澡出来的女人，又自己搓掉了多少女人身上美好的矜持和含蓄------
安慧在脑海里信马由缰了一会，然后闭着眼睛静静地冥想她的空。刘美丽口无遮拦了一阵，见安慧果真对她的激情和哀怨都没有回应，也就渐渐地入睡了。等刘美丽睡熟后，安慧悄悄地起身重新穿好衣服，先到走廊给晨晨发了一条信息，告诉晨晨她今晚在养老院诊治突然生病的老人，没有给晨晨打电话，祝晨晨春节快乐。然后找了一张折叠床拿到刘大爷的房间，放上铺盖。这时的刘大爷因为傍晚的复查治疗和家庭琐事，早已累得进入了深度睡眠。安慧轻轻地走到刘大爷床前，微微地掀开刘大爷的被子一侧，查看一切都正常后，关上顶灯，打开壁灯，回到折叠床上。安慧休息前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表，此刻正好24点。想来除夕之夜的零点钟声已经开始敲响，不知道此刻先生是否能感应到安慧心中的贺岁之声？安慧这样一想，便给先生发了一条双关信息：今夜平安！有安慧便无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