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5-5
客人走后,安慧先顺手把房门口的四双一次性拖鞋都装进垃圾袋,然后回到客厅准备打扫战场。先一步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的先生对安慧说:
“大快朵颐便杯盘狼藉,不拘小节就脏乱无序。一方水土一方人!尤其北方人喜欢去公共浴池洗澡的习俗,甚至会让女人的性情都粗犷无羁。
餐桌好清理,卫生间难收拾。所有的残羹剩菜一点不留全部倒掉,然后把餐具都先放进洗碗机再放进消毒柜就行了。可要是卫生间不彻底打整一下,那自家人就没法使用。卫生间里用过的拖布、手套和坐便套等,不必再清洗晾晒了,全部都直接扔掉。安慧,今天难为你了。你再饿一会儿肚子坚持一下,等你收拾完了,你先去洗个澡,然后清清爽爽地吃饭。”
安慧听完会心地一笑,然后穿戴好围裙、袖套和手套开始做保洁。按照先生的吩咐,没用上十分钟餐桌就收拾完了,洗碗机工作的时候,安慧开始收拾卫生间。安慧收拾卫生间时还是按照先生的吩咐,安慧擦过地刷完便池把拖布用垃圾袋套上,再把用过的抹布和换下的坐便套都扔进另一只垃圾袋里,然后洗刷盥洗台更换好清洁用品,最后把随处乱放的公用毛巾和拖拉到地上的卷纸,以及垃圾桶里的烟头和杂物等,都集中在一起重新扔进一只新垃圾袋中。这样,除了大小不一的几个垃圾袋外,家里的卫生就都清理完了。全部的清理过程,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当安慧罩上羽绒大衣,提着包括拖布和剩菜在内的所有垃圾出门下楼的时候,她的内心思绪早已穿越了几个月的时空。不是谁都是先生,也不是谁的家都会像先生的家一样。先生可以考虑性别差异在使用坐便习惯上的卫生常识,而人来人往的其他家庭,可能就要天天打整坐便套和地砖上的小便污渍。今天的场景就是例证。安慧之所以会思绪万千,是因为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先生的家居环境和生活习惯。她甚至已经产生了一种类似“家都应该是先生这样的家”那样的错觉定式,而客观现实却是天天都有不同的保姆正进出不同的家庭。所有的人和家庭都是不一样的,也没有人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安慧一直以来都自认为,她把先生的家庭卫生打理得还是可以的。今天她才忽然意识到,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先生本身讲究卫生,先生家只有一个人,先生的家里没有访客。总之还是先生的家里没有那么多活需要保姆做,安慧在先生的家里不像是女保姆,倒像是女主人。要是换一个家庭,安慧无法想象她会不会天天都要忙得焦头烂额,她还有没有时间去学习和工作?这么一想,安慧的心里就像吃了蜜,身体也不觉得饿了。
安慧扔完垃圾,上楼直接到卫生间简单冲了一个澡,冲完澡把卫生间里喷了少许蛇胆牛黄花露水,然后才穿着便装走出来。安慧刚走出来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菜香,那是冬天最暖胃的火锅的味道。显然在安慧忙碌的时间里,先生也没闲着,先生已经体恤地为安慧重新准备好了晚餐。
安慧微笑着来到温馨的餐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盘盘菜品。有粉丝、银耳、豆皮、菜芯、金针菇、羊肉卷、基围虾和海砺子,都是储备在冰箱里的方便快捷的食材。安慧坐下时,火锅里的菜已经煮熟了。先生示意安慧举起杯,然后很正式地对安慧说:
“你在这个家过第一个新年,我昨天上班,今天补上新年的祝福。也祝福我最亲爱的女儿,愿大小姐能心灵有感,新年快乐、健康阳光!”
“谢谢先生!您受累了,安慧敬您。”安慧说完深情款款地抿了一小口酒,然后愉快地跟先生一起开始共进晚餐。
吃饭的过程中,安慧感觉先生今晚有点少言寡语,便试探性地问道:
“我没让客人进我房间是不是失礼了?也许客人看过就不好奇了。”
先生摇摇头说:
“你人格独立,你的私密你做主。而好奇无止境,是越看越想看。”
安慧总觉得先生今晚的心思有点重,一直在喝闷酒,便开解地劝道:
“您的酒虽然比客人喝得少,但您现在又多喝了一顿酒,还是可能会醉。您如果没尽兴,我可以陪您聊天解闷,酒喝多了会伤身体的。我理解您!道相同才为谋,一切都是缘。”
先生听了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是啊!一切都会过去,聚散且随缘。见与不见,我都在这里。”
安慧不确定今晚的气氛哪里不对。虽然先生一直没有提及有关客人的话题,尤其是阿华的建议,但安慧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先生几十年尝遍了南北生活的麻辣酸咸,北方有两句俗话,不知道您介不介意?那两句俗话是,一句说朋友妻不可欺,一句说重色轻友。”
先生哈哈一笑,又恢复了一贯的敏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单身,也没有异性朋友,不存在介不介意的问题。你介意么?”
安慧微微一笑,她如法炮制,也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呵呵!我也单身,也没有异性朋友,也不存在介不介意的问题。而且见与不见,我也是就在这里。”
先生语意不明地又追问了一句:
“那你为什么问到了这个问题?”
安慧含糊其辞地回答说:
“就是陪您闲聊天呗!既然我们都说了见与不见我们都在这,那介不介意就都不是我们的问题了。今晚没放音乐,我背首诗点缀一下节日氛围吧!不管这首诗到底是不是仓央嘉措所写,仅凭诗中饱含的好比不负如来不负卿的、类似存天理不灭人欲的执着,便值得欣赏。诗歌《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喜欢
好了,我背完了。我也祝先生和大小姐新年同快乐,父女共吉祥!”
安慧说完跟先生干了一杯。他们放下杯子时,先生的手机响了。安慧起身去到茶几上帮先生拿来手机,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阿哲两字,便很自然地告诉先生说:“是阿哲打来的电话。”
先生踟蹰了一下,他没有伸手去接安慧递给他的手机,却出乎意外地对安慧说了一句:
“你替我接听,代我处理。”
安慧猝不及防,她错愕了一下后,立刻命令她的大脑紧急启动迅速进入高速运转的战时状态。保姆越界代雇主接电话,只能在雇主实在是无法亲自接电话的时候才自然合理;保姆代雇主处理未知的事宜,用任何聪明的方式方法都不及遵循郑板桥的难得糊涂的精髓要义。安慧迅速地斟酌了一下之后,首先决定她暂时不抢先开口说话以审慎地静观其变,然后才细致地按下了免提键,周全地让先生跟她一起同步接听:
“大哥,你可算是接听电话了,都快急死我了,他们三个出事了。我到宾馆吐完就睡着了,结果他们三个找了一家洗浴中心去做按摩被有关部门给抓了。有关部门可能不方便像买卖交易那样设置商业POS机刷卡或者扫谁的个人微信收款码吧?阿华就打电话让宾馆服务员把我弄醒,让我找个ATM机提几万现金,到阿华提供的有关部门地址去交罚款赎他们。阿华本来嘱咐我不要跟你说的,他说你在北疆给你女儿办加急出国比赛的护照时,跟省厅的刘副厅长都能说上话打招呼,但你隐居在金城可能就人生地不熟了。阿华认为,无论怎样,到最后他们都免不了还得要多少受些经济处罚,那再弄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就得不偿失了,花钱消灾吧!我想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觉得还是跟大哥说一声。因为明天请你和你家的那个美女安慧吃饭的事可能要泡汤。而且大家可能也没什么心情再旅游,估计一到滨海市就直接启程打道回府了。这个电话,就算是我单独跟大哥道别了。要不是因为来看你,我跟他们没什么过多联系。他们都自诩为上层人,我跟他们不是一个圈子。好了,我要去捞他们了,大哥还有事没?”
阿哲连珠炮似地说到这,安慧早已感到这件突发的事有点大,她不由得一边看向先生一边冲手机点点头,意思就是在探询先生要不要亲自接电话。而先生却毅然地向安慧摇摇头,不言而明先生还是在让安慧处理。安慧急中生智,平静不乱地,用保持不间断的语速对着手机说:
“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您怎么一直不讲话?可能是高层建筑的信号接收不好吧!那么,您能听到我讲话吗?不管您是哪位,也不管您能不能听得到我讲话,我都礼貌地先跟您解释一下。我是这部手机机主的保姆,机主喝醉了,我听到手机响了好久,没办法就冒昧地接了电话。作为保姆我没有权利,也不会去涉及雇主的隐私,当然也就不知道机主储存的那些陌生姓名的联系人都是谁。如果您需要我转达什么话,我就转达;如果您不需要我转达任何话,那您就过后再拨打。喂?您在听吗?我一直听不见您那边的任何声音,也不知道您能不能听见我讲话,那我就只好挂断了。不好意思,再见。”
安慧丝毫没受电话另一边的阿哲的影响。虽然阿哲一直在插话,说他能听见,他知道是安慧。但安慧还是按照既定目标,连珠炮般不间断,一直说到了再见,然后挂断了手机,结束了不得不掩耳盗铃的善意游戏。
安慧刚挂断电话,先生便拍手称赞道:
“处理得非常非常好,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看似睁眼说瞎话的小聪明,其实却是虚而实之、实而虚之的变通应急的大智慧。只有你什么都没听见,我才能什么都不知道,为他们保全颜面的结果就是大家都不尴尬。
妙就妙在你的故弄玄虚,能让所有的人都一眼看穿,却又不得不打碎牙往肚里咽。看似啼笑皆非,其实不然。作为保姆,事不关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搪塞能理解。要是换做我接电话,那就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装疯卖傻戏弄兄弟了。不过有一点你没说错,我感觉我好像真的喝醉了。”
安慧微笑着略显娇羞地说:
“您醉了也有一身醉八仙的拳法,我就是您棋盘上的过河卒。只是有些蹊跷我不明白,满街的洗浴,洗浴门前都是车水马龙,为什么单单他们三人去按摩就被抓了?而且还是巨额罚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想也许逍遥炖煮的老哥哥或者大美至善的美丽姐能帮上忙。不过还好,您有先见之明没有去饭店招待客人。否则,还真不知道在饭店里又会怎么样呢!”
先生平静而认真地详细解释道:
“你不是兵,也不是将,而是帅,并且还是儒帅。这几个兄弟做到个体暴发户就已经到极限了,他们的眼界局限在金钱层面下。而你不同,你的格局构架在价值高度上。所以你是帅才,你到苏州后要刻意往管理决策的方向求索发展。比如,你可以参考下面这些为什么去思考历练:底层逻辑是什么?顶层设计在哪里?最终交付的价值是什么?过程的抓手在哪里?如何保证结果的闭环?你比别人的亮点在哪里?你比别人的优势在哪里?你的思考和沉淀在哪里?你有没有形成自己的方法论?如果把你换做别人是否会不一样?等等------
《海因里希法则》既是总结安全生产的规律,也有助于帮助我们规避投资中的很多重大风险,当然黑天鹅事件除外。他们三人被抓也适用海因里希法则。海因里希法则的核心是:重大事故发生前,一般伴随300个隐患,29个小故障,然后出1次大事。也就是说,一切都有征兆。他们三人如果平时内敛沉稳,就可能避免今天的意外发生,今天是偶然中必然。家家卖烧酒,不漏是好手。他们三人一定是按摩时财大气粗地吆五喝六,被其他不甘人后的顾客给私下举报了。否则,为何有关部门单单去查他们去的那家洗浴,而且只抓了他们三人?
阿华现在经常混迹于官场,他还算临危不乱考虑得很全面。按规定数额罚款就要登记在案,也要处罚按摩技师,还会涉及到洗浴老板,甚至牵扯出其他洗浴店。如果他们把处罚按摩技师的罚款也一起都给交了,那就抛开了按摩技师,也就抛开了洗浴老板,更牵扯不出有可能攀比揭发洗浴同行和按摩同事的事,就会方方面面皆大欢喜。估计按摩技师也走穴。若此,抛开了按摩技师后,他们三人的定性自然也就变了。按酒后失态喧哗扰民批评教育口头警告就可以,不记录在案也能顺理成章。况且他们自愿缴纳大额罚款,以他们外地的身份,如果再不要任何回执单据,那这件事就民不举官不究、神不知鬼不觉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事了。阿华说得一点都没错,弄得满城风雨最后多少还得受罚,莫不如花钱买路破财免灾。他们都是外地身份,又人傻钱多,别人肯定来者不拒何乐不为。找老哥哥或大美丽的结果都会跟阿华预料的一样。我不怕欠老哥哥或大美丽的人情,但你以后再见老哥哥或大美丽时,你的潜意识里就可能会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他们不是你的朋友,却是你的雇主的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是善良,但别人难免不往什么家出什么人方面联想。总之,这件事你处理得非常好,糊涂庙糊涂神也是一种结局。哪有什么不去饭店的先见之明?呵呵!他们已经在不满意家宴的怠慢了,以后不可能再来了。”
安慧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我没您说的处理得那么好,那么善良。我只不过是不想涉及他人的隐私,也担心您的朋友们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外地身份而被人歧视冤枉。”
先生突然一连干了三杯酒,然后悠悠地说了一句:
“平衡存天理不灭人欲何其难,希望兄弟们自求多福逢凶化吉吧!”
安慧一见先生的举动吃惊地起身劝阻,先生已经实实在在地坦白说:
“我已经喝多了,恐怕得去卫生间呕吐了------”
先生略显摇晃地站起来要去卫生间,安慧赶紧搀扶着先生,先生也没拒绝,只是笑着向安慧点了点头。安慧明白,先生酒醉心明,先生也不想呕吐的时候再发生什么其他意外,所以才没有拒绝安慧的搀扶。先生既是一个人习惯了保护他自己,也是安慧来了以后,他不想给安慧增添麻烦。
先生确实喝过量了,这是安慧第一次见到先生醉酒呕吐。安慧不确定先生醉酒的真实原因,她只知道骨子里浪漫的先生习惯喝性情酒。也许过节父亲想女儿了;也许客人出意外主人惦记了;也许兄弟说见色起意的话大哥伤心了;也许先生又陪安慧喝酒了;也许、也许安慧背的那首《见与不见》的诗歌------总之,安慧心里清楚,先生是主动把他自己给灌醉的。
先生一进卫生间便抢先疾走一步吐了,等到安慧也紧跟着赶到先生的身边时,安慧恍惚看到先生的呕吐物里好像有吐血的痕迹。正当安慧想仔细辨别时,先生已经麻利地按下了抽水的双开关,高压的大水量下,安慧又分心顾虑着先生吐完会不会眩晕摔跤,便已无法再分辨出什么了。安慧一怔之下稍一犹豫,先生已经同时用另一只手抽出了面巾纸,并快速地擦拭了一下口鼻处,紧接着就把面巾纸攥成了一团扔进池子让水冲走了。先生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一气呵成,等到安慧关心地扳过先生的身体,面对面地认真查看先生的状态时,她看见的只有先生的满面苍白而不是一脸酒红。安慧赶紧拿过毛巾打湿拧水,她没有递给先生,而是一边亲自为先生直接擦着脸,一边狐疑地问着先生:
“您有没有吐血?”
先生表情夸张地回答安慧说:
“我又不酗酒,怎么会喝吐血?要是绝对较真,那就全是病人了。”
安慧放下毛巾,帮先生挤牙膏倒刷牙水时,严肃认真地提醒先生说:
“我没有跟您开玩笑,也不是职业性神经过敏。您是睿智的人,应该明白我说的那种吐血跟醉酒无关。您如果真把我当成家人,您以后就不能跟我说谎。先生,虽然安慧把您当成家人,但安慧没有掺杂感情去主观臆断,安慧是从专业性的角度上在跟您讲科学。比如说心肺功能,这里我不跟您细讲像射血分数保留和射血分数降低等关于心力衰竭方面的过于专业的知识术语,就通俗易懂地举例说一下心衰。心衰包括肺循环和体循环两个方面,在心衰的其他各种症状中有一项就是咯血。我清楚先生的心肺功能都不好,但我相信先生的心肺功能虽差,现在还不至于严重到咯血。所以我暂且相信先生所说,您没有吐血。但您要跟我说实话,您到底有没有感到身体哪里最近有异常?尤其脾、胃、肝、胆方面,哪怕轻微变化。”
先生靠在盥洗台旁,眼望着嵌进吊顶扣板的浴霸灯说:
“胃炎和胆囊炎都没有特别加重。要说肝脏,我出生时我母亲的肝不好,给我喂奶的时间很短。所以还是脾胃先天不足,没影响到肝功能。”
安慧知道,关于体检的事,她现在跟喝了酒的先生旧话重提肯定还是无功而返。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先生洗漱完毕了,然后把先生送回卧室休息。此后的一两年,先生不知为何,几乎不怎么喝酒了。
安慧送先生到卧室,给先生铺好床,跟先生告辞时,意味深长地说:
“晚安,祝您好梦!先生放心,就算真到了全世界都有负于您时,还有安慧伴随在您的左右不离不弃。”
先生笑着挥手跟安慧道晚安说:
“今天晚上辛苦你了,谢谢你!其实人生就像是在做一道漫长的减法题,到最后注定只剩下自己,然后一减一归于零。接电话的事,你还没有帮我处理完,记得把今天的客人名字简称从我的手机里都删掉。晚安!”
先生的毅然决绝,令离开卧室的安慧心里感到了一丝莫名的震惊。不过当安慧来到客厅,为先生的手机充电并删除通讯录里客人号码时,她心里又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欣慰。安慧终于发现,尽管先生喝多了,但喝多的先生依然还是安慧心目中的那个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先生。安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