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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狼少女(23)
我知道,这世上的爱与被爱都是不平等的。
凌牙对我的感情我在很久之前就明白了,可我无法回应他。所以我早早挣脱他的手,和他断绝朋友关系。
“凌牙,你还记得么?
有年新春,我们一同去河边放孔明灯。我在灯上写的愿望是‘要和凌牙一直做好朋友’,而你的愿望是‘成为一只足够强大的狼’。
所以我想,比起感情,你一定有更想要得到的东西。
现在我知道那样东西是什么了。
权力,无上的权力。”
我坐上了去往凤灵山的列车,闭上眼打个小盹。
“可白希不一样——
正是因为他天生手握重权,才会视权力如粪土。
你为了权力可以牺牲无辜的人,而他为了保护别人可以放弃自己的权力。
我不敢和你在一起,我怕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功名路上的垫脚石,我怕有一天我会被你放弃。
凌牙,其实你并没有坚定地选择我,没有坚定地选择任何人,就像那天我的脚被冻住了,你想帮助我,却因为蛇妹一句话就弃我而去。
当你从我身侧走过的那一刻,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的确帮助过我,但你扪心自问,我那时何尝不是像你的影子,你对我好是因为不想让我变成第二个你,你讨厌这个冷冰冰的世界所给予你的不公,却把温暖留给了处境像极了你的我。
你想拯救的人一直都是你自己,
这个世界上,你最爱的家伙,只有你自己。”
我带了足够一周吃的干粮,还有帐篷生火工具之类,足足装满了一个大旅行包。
白希的包裹看起来比我要轻,他说两个人住一个帐篷就行了,安全也省事,于是就把自己的帐篷卸了下去。
我激动地想:这不就意味着我和他可以同床共枕吗?
我嘴角流下的那一行不争气的口水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鄙夷地瞅了我一眼,嘴角抽搐道:“喂,你那条狼尾巴露出来了。”
我们制定了地图,由于凤灵山太大且地形复杂,很多道路前人也未曾探索,地图只能画到三分之二的山脉上,还有三分之一的地区仍是一片未知。
我们将成为开拓者。
想到此处,我不禁有一丝自豪。
然而身上那种磅礴的气势很快就堙灭在上山的道路上——冬天的森林实在太冷了!我虽身着棉衣,那寒风依然往骨头里钻,仿佛在刻意阻止我们前进。
还未到达最寒冷的冰川已是如此难熬,我不禁有些忧心忡忡。
夜晚,寒风呼啸,我和白希在林子里搭了个帐篷,用火柴生火取暖,抓了些小鸟当烤串,撒了些盐粉。
那未经料理的肉块格外僵硬腥涩,然而我们要一直吃着这样的食物直到抵达冰川,冰川遥遥无际且毫无生机,只能用自带的干粮来饱腹。
我们带了保暖性最好的蚕丝被,可仍是觉得冰冷刺骨,白希把他的袄子盖在我身上,紧接着,他把我拥入怀中。
我受宠若惊,吓得动都不敢动,心剧烈跳动,冥冥之中,却听见他的心也在狂跳着,我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他,发现他的面颊不知何时已染上一片绯红。
他的下巴在我的头顶上方,我的眼睛刚好望见他胸膛的位置,他胸前凸出的地方让我想入非非,我鬼使神差地伸出罪恶的小手,朝着他胸口捏了一捏。
哇!这手感,满满的胸肌!
他吓得浑身一颤,羞怒道:“你做什么?!”
我收起嘴角的口水,继续恬不知耻地往他怀里钻,生怕占少了便宜。
“你?!”
“白希你是第一次跟女生一起睡觉吧?”
白希立马红了脸,反驳道:“什么叫一起睡觉?这只是同宿而已!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第一次看见这么慌张的白希,我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他:“啊,做什么?你不会想入非非了吧?也是,美人在怀,你肯定把持不住了,没关系的,你做什么我都接受,快来吧宝贝儿!”
白希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我意识到大事不妙但为时已晚,他突然翻过身,把我压在身下,一双强有力的手按住了我的手,我动弹不得,与他四目相视,只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热烈的情愫,我不免更加惊慌失措了。
他坏笑道:“你不是什么都愿意做么?怎么开始害怕了?”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像一台快要坏掉的机器,嘴巴却如机关枪般一连串回怼道:“我没说过!你不是正人君子么?干嘛做这种胁迫姑娘的坏事!赶紧把爪子拿开!”
他还是不松手,却把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靠得越来越近,我紧张地闭上眼睛,心里的小鹿乱撞,仿佛在期待着些什么。
紧接着,一个温柔得仿佛羽毛落地的吻,坠落在我的额头上。
“晚安了。”
他松开手,收回了脑袋,将被子再次盖好,便侧过身去闭上了眼睛,留我一只思春的母狼在原地呆若木鸡。
淦!我被戏耍了!
我气急败坏地瞪了他一眼,却只看见他的后脑勺对准了我,漂亮的银发静静躺在毯子上,洁白似雪的脖子露了一截出来,肩上棱角分明的骨节十分诱人。
我吞了口水,如饥似渴地盯着他,仿佛要把他的脑袋盯出个洞。
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白希勾起嘴角,温柔地笑了一声。
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
一定不要为了节省时间而去挑战大山里的险道。
当我和白希扒着崖边的岩石在峭壁上缓慢前行时,我如是想。
幸好我不恐高啊!我都和老鹰肩并肩了,而脚下这条石道宽度只有十厘米左右,稍一不慎便可能摔下崖去。
白希走在我的前面,给了我一定程度上的鼓舞。虽然走这条路可以免去绕道之苦,可……
这条路真的太恐怖了!
白雾在崖底环绕,下头是什么我看不清也不敢细看。但是,我总不能拖累白希的后腿吧,索性一股脑儿跟着他走,是死是活是高是矮管他去呢。
走了几百米,眼看着就要到尽头了,突然,一只老鹰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紧紧抓住石壁上凸出的地方,白希走在我前面,老鹰从他身侧掠过,将他的手臂撕出了个口子。
这一爪子抓得很深,他的袖子被撕烂了,洁白的棉絮飘了满空,更要命的是,那只老鹰在天上打了个转,便再次朝白希冲了过去。
白希也没有坐以待毙,他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老鹰的方向。
我紧张地凝视着白希,只见他眉头一紧,按下了扳机——
“砰!”
那只老鹰痛苦地哀嚎了一声,鲜血淋漓,一片殷红飘散在雾里。
这一枪并没有打中它的要害,只是打到了它半边翅膀。
我看见白希深深叹了口气,便知这是他故意所为,他并不想滥杀无辜,所以才会刻意打偏。
可正是因他的一丝怜悯,那只受伤的老鹰拼尽最后的余力,再次朝白希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
白希没有反应过来,手臂被它抓出了一道伤痕,他吃痛地“嘶”了一声,身体也因老鹰的冲撞而失去重心,剧烈摇晃起来。
随后,那只老鹰消失在云雾中,而白希快要跌下山崖。
千钧一发之际,我用手撑住了白希,将他扶回崖壁,他很快稳住脚跟,转过头欣慰地看了我一眼,看见我满眼的担忧和恼怒,他有些吃惊和愧疚。
我们登上平地,才得以放松警惕。还没喘过几口气,我忍不住冲白希指责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白希别过头去,沉默不语。
我收敛了眼神中的锋芒,无奈地走去给他的伤口包扎。
白皙的手臂被抓出了三道血淋淋的划痕,看得我很是心疼。
我一边撕扯绷带,一边骂道:“你为什么不肯杀了那只老鹰?!难道你不杀它它就会不杀你么?!”
白希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低下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对不起。”
他太心软了。
可身为一个王,他怎能如此优柔寡断?
“来之前,我看见山崖上老鹰的窝里有几只幼崽,恐怕,它在这种极端天气猎食,只是为了哺育自己的幼崽,如果杀了它,它的幼崽又该如何过冬呢。”白希喃喃自语,盛满哀伤的眸子望向遥远的天边。
我突然湿了眼眶,心中有些堵塞,我抓住他的肩膀,颤抖着质问道:
“白希,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