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水落石出君须看

他声音本就雄浑高昂，此刻聚力喉间，劲朝众人耳畔袭去。

柳东迅速驳斥：“你小子发甚么疯？他是本帮弟子孙三木，你说他扮作一名普通的乞丐，究竟是何居心？”

两人各执一词，众人均觉错愕。

那乞丐须发遮脸，低头垂手，方才只是稍作闪避，足下功夫已远迈群豪，普通乞丐焉能至此？

江南飞看在眼中，忖道：“无论他是孙三木还是孙四木，只要能让方丈他们认出他是广宏大师，就能坐实他混入少林一事。”打算逼那乞丐露出武功路数，是以对方虽然无动于衷，他仍以右手画圆，朝对方上身隔远一击，其时掌力充沛，两人中间隔着七八名丐帮弟子，每人均感面门惹风。那乞丐不慌不忙，待江南飞欺近之际，右臂前伸，仅以手肘横格。

江南飞此招出自落叶掌法，当时招式发散，沉稳不足，刚猛有余，那乞丐未移寸步，就轻松避开他五六掌，且出手隐蔽，众人难以轻松判断他武功出处。

江南飞佯攻一阵，欲将其引至禅院正中位置，到时众目睽睽，不愁他不露出马脚。但那乞丐据守院角，只不挪动，江南飞久攻无果，心中渐渐着急。

幸好叶芳看出端倪，对江南飞道：“江兄弟先退下，叶某来会一会他。”接着朝那乞丐顺手攻去，陆空、柳东、莫久悲拦之不及。

江南飞退到姬萋身旁，蒙磊注视叶芳和那乞丐，未便从中阻断，姬萋问道：“这个人莫非混是凶手？”江南飞道：“还未证实他是凶手，但他多半和两起命案大有关联，叶兄武功盖世，强攻之下定能让他无所遁形。”姬萋微微一笑，蒙磊推开他道：“你跑过来干嘛？”江南飞只好挪步到张雁冰一侧。

叶芳双足发力，一瞬靠近那乞丐，继而左右开弓，两掌齐发，一掌快过一掌，招式虽简，力道却如飓风一般，那乞丐退无可退，只得翻身跳至禅院中央。

群豪和少林众僧自觉让出央心位置。

那乞丐也非泛泛之辈，身法灵动，飘忽如风，以一套流利至极的掌法应对叶芳的攻势，两人互有攻守，斯须之间拆了一百来招。

当世能与叶芳激战如此之久，除已故广恒之外，可说是屈指可数。那乞丐闪转腾挪，待到五六百招，碍于叶芳攻势剧增，终于使出看家本领。

智善道：“习武之人生死关头，无论如何隐藏，求生之念，总会占据上风。”

智明喃喃道：“像，太像了！”智善点点头道：“不错，看起来他身手不在广恒之下。”

叶芳且战且道：“阁下刻意隐藏武功。可惜骗不过叶某！阁下就是引叶某到此地的黑衣蒙面人。”那乞丐双眼微张，料知避无可避，当即长啸一声，随后以内功震碎衣裳，露出一身黑衣。

叶芳见其裂碎外衣，自也敛气收力。

这人不久开口说话，对叶芳道：“阁下武功造化，当真令人钦服。我即使再苦练十年，恐怕也很难和阁下匹敌！”

智明听罢脚步一晃，险些当众跌倒，智性、智平将其扶正，未等开口，这人走近智明，揭发扯须，露出一张干净黝黑的脸，约莫三十岁年纪，地阁方圆，相貌端正。

“果然是假扮的丐帮弟子！”众人所惊非同小可。

柳东才说他是丐帮弟子孙三木，岂料他自露身份，顿觉颜面扫地，忙朝这人吼道：“你到底是谁？怎敢假冒我丐帮弟子！”说完指责莫久悲：“莫兄弟你怎的教人混入本帮？万一他和两起凶案有关，你教我如何向大伙交代？”莫久悲先是一怔，接着自打嘴巴道：“都怪莫某一时大意，被这人混入本帮。莫某难辞其咎，请柳兄将莫某带回本帮，按照帮规从重发落！”

陆空咳嗽一声道：“你们帮里的事回去再慢慢处理，别把大伙当三岁小孩子！”两人立时闭口不语。

这人如从天降，智明才折了爱徒广恒，不及他顾，颤颤说道：“广宏……广宏，是广宏回来了！”

这人正是广宏。

有人高声说道：“原来他就是那个被逐出少林的师弟广宏。”

另一人道：“他为何要扮作丐帮弟子？”

又一人道：“难怪身手如此了得！只不过丐帮弟子有甚么好……”

再一人道：“糟糕糟糕！莫非他就是杀害广远、广恒两位大师的凶手……”

前一人道：“他虽被逐出少林，到底大家份属同门，怎会狠心痛下杀手？”

另有人道：“这哪说得清？说不定他被逐出少林后想不开，如今回来大开杀戒……”

又一人道：“幸好叶兄让他自曝身份，否则还会死更多的人。”

如此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智通和智善尚未发话，智平性子向来直爽，出列质问广宏：“你已被逐出少林，为何扮作丐帮弟子混入本寺，你究竟有何企图？”

这人广宏淡然道：“当年我之所以被逐出少林，是因广远不肯放过我……所以我此次重返少林，自然要先找他好好算算这笔账！”

智通身子微沉，悲凄说道：“你是说，是你杀害了广远？”

广宏点点头道：“不错，昨晚我乘崆峒派和丐帮查验两份记录时到达藏经阁，本来只是想好好和他叙叙旧，奈何他仍是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我一时技痒，和他切磋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他武功退步不少，我一时失手，他死在了我重掌之下。”说时洋洋洒洒，似乎杀害广远对他来说只是顺手的一件小事。

在场众人没想到真凶如此嚣张，少林众僧连同智明在内均无比气愤，群豪也不由得火冒三丈。

广明令持棍僧人将禅院进出口牢牢守住，又让达摩院、菩提院十八位高手渐向广宏靠拢。

广宏浑不在意，广明戟眉怒目，指广宏道：“大家都是广字辈的师兄弟，广远师弟当年职责所在，不得不将你送交本院，就因此你便痛下杀手？你实在泯灭人性！贫僧问你，你说你失手将广远打死，为何广远身上并无重掌印记？”广宏二话不说，右手一挥，朝半空打出一套掌法，招式奇特，暗含内劲，广明叹口气道：“莫非你将内力倾注掌上，掌印触体消散，所以在广远身上的印记就分散开了？”广宏点头默认。

江南飞看他手法新奇，脑海中闪过“内力倾注”四个字，忽然想到紧要之处，喃喃自语道：“莫非他也是这么几招打将下来……”悄悄走到智善身后，低声问到如此如此，智善微微点头后他才渐回原位。

广宏又道：“我离开少林之后，幸得高人指点，不至再被人欺辱。”望着将近崩溃的智明道：“至于我那师兄广恒，他能以无量心法力抗叶芳，我担心仍然敌他不过，因此不得已对他下毒……”

叶芳叹道：“可惜叶某此生少一对手匹敌，实在遗憾之至！”

少林众僧和群豪均忿忿不平，一人厉声喝道：“你说谎！真正下毒的人不是你！”广宏转首回望，说话的正是江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