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技艺超群威名显
一行登上石阶，眼前陡现广场，几十棵参天巨木整齐竖立，悬挂“少林寺”三字的牌匾清晰明亮，左右红墙伸展，不见边际。
江南飞放下礼品，正门前早有数十名僧人持长棍等候，为首一老僧年近花甲，眉头紧皱，目光却极神俊。其余僧人也都严阵以待。
白纱女子提议立刻表露身份，江南飞跨步上前，拱手说道：“各位大师，在下神剑门安民堂江飞，仰慕贵派已久，特来求教武学精义。”
“他是神剑门的人。”青纱女子嘀咕一句。
为首那老僧应道：“原来是神剑门十二少杰之一的江副使，阁下在孟左使麾下立功不少，单是助黄河难民搬迁一事，就已令武林中许多英雄豪杰望尘莫及了。”江南飞摆手道：“在下略尽绵力，为百姓做的事始终屈指可数。”那老僧转颜一笑，白纱女子上前说道：“弟子剑宗尹宗主座下孟春使长孙竹枝，携寒冬使叶轻絮及六名弟子也为求教贵派武学而来。”青纱女子敬道：“弟子叶轻絮。”其余六人低首示敬。
那老僧笑道：“剑宗行事素来隐蔽，宗主尹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今日得见其座下两员爱将，听闻孟春使的武器是萧声和玉竹，所谓萧声摄魂魄，玉竹动腹心，而寒冬使轻功卓绝，寒梅掌掌法精妙，有道是行步若轻絮，掌发似飞雪。其余二使，皆有所专。四季使者名声在外，无需老衲多言了。”
白纱女子长孙竹枝道：“大师谬赞了。论及武学技艺，弟子和四妹的造诣还浅显至极。”
江南飞心道：“难怪这位姑娘忍不住要和我比试轻功，原来轻功是她的拿手好戏。她攻我腹部那一掌，莫非叫做寒梅掌？”
那老僧既问明江南飞等人的来意，便率几名僧人上前迎接，得知一行皆备礼品，拒绝再三无果，只得派人送进寺庙之中。少林派不拒女客，只不留住宿而已，那老僧请众人入寺，连说几个“巧了巧了。”众人忙问何故，原来老僧法号智明，正是达摩院首座，也同药王院首座智善、菩提院首座智性、般若堂首座智平并称少林四大高僧。达摩院与菩提院同样精研少林绝技，达摩院弟子个人武学修为更高，江南飞等声称是来求教武学，自必赴达摩院无疑。
那老僧智明率直说道：“崆峒派、丐帮、华山派等十几个门派的高手不久将齐聚敝寺，几位到敝寺来交流武学，敝寺及老衲倍感荣光，只不过老衲听闻对方是来向敝寺问罪，抑或挑战敝寺，事关敝寺数百年威名，老衲有怠慢之处，还请千万见谅。”说着带众人赴西堂歇息，让徒弟广恒代为照看，临行前对广恒道：“几位是少林的贵客，你尽管将所知所学拿来和几位贵客交流，涉及出手试法，务必点到为止。”广恒合十道：“弟子遵命，师父一切小心。”
广恒三岁入寺，四岁习武，天赋卓绝，既善刀剑，亦通拳脚，内功深厚，不在其师之下，但其平日内敛深沉，方丈及四大高僧只知他刻苦专研，对武功每有新解，虽无疑是广字辈第一号人物，却并不知放眼整个武林，他已称得上是超一流高手。长孙竹枝常以箫声退敌，实则由内功驱动，遂向广恒问及内功相关，广恒当场展示如何将内功快速发出，长孙竹枝与其拆了三十来招，看广恒运用得法，渐渐有所感悟。至于叶轻絮和江南飞，一个问到掌法，一个问到剑法。原来叶轻絮所使寒梅掌，意在以阴柔之气取胜，虽然掌势凌厉，手法新奇，却与“寒”字几无干系，是以她出掌击打江南飞腹间，江南飞丝毫不觉阴寒。广恒以少林“推山掌”为例，告诫叶轻絮道：“本门推山掌刚劲无比，以掌心发力，有拔山之势，但触及对手时须得力着一处，手掌柔和，借力打力，对手往往难以招架。此所谓阳为外形，柔为内劲，以柔克刚，最为致命。”叶轻絮连连点头：“我明白了，寒梅掌之所以缺少阴寒之气，并非我练得不够，因刻意追逐阴寒，反而失了阴寒。推山掌既可以柔克刚，寒梅掌亦能依葫芦画瓢，来个刚柔并济，反其道而行之。”
江南飞这时已将十八路落叶剑法前十五式运用自如，只最后三式“剑与叶飞”、“潇潇落叶”、“千里无叶”始终稍欠火候，但落叶剑法乃是父亲成名绝技，倘若在此说出，不定暴露了身份，“剑与叶飞”开篇有言：剑与叶飞美如诗。江南飞想广恒和剑宗二使没看过落叶剑法秘笈，便问广恒何为剑与叶飞美如诗。
广恒闻言陷入沉思，长孙竹枝和叶轻絮也各自嘀咕道：“剑与叶飞美如诗？这是甚么武功？”自是顷刻想不明白。江南飞无意捉弄三人，暗想道：“原来不止我想不通这句话的深意，连广恒大师这样的高人也难以领会。我爹当真聪明绝伦。”接着换了潇潇落叶的开篇，问道：“上句的确不好描述，大师请听这句‘潇潇秋雨染落叶’，这也是一招剑式。秋雨并无颜色，又如何染落叶呢？”
广恒“哦”的一声道：“贫僧无意冒犯，敢问江施主这两招出自甚么剑法？”
这一问倒令江南飞始料未及，正不知如何应答，西堂外传来一个小沙弥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广恒师叔，寺门外来了一大群人，带头的要和智平师叔祖打起来了。”
江南飞等不由得站起身来，广恒让小沙弥先行退下，转身对众人道：“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想必来的正是各大派的高手。他们果真来者不善。请几位施主在此好歇，贫僧去去就来。”
众人哪肯安坐？广恒心系师父，不敢过多纠缠，只得任由江南飞和剑宗八人跟在身后。
江南飞边走边想：“姬姑娘和她表哥来了没有？一会打起来了，我若只护着姬姑娘，究竟好是不好？”片刻走出寺门，见广场围满了好几圈人，靠近寺门的乃是智明等少林僧人，其余便是各大门派的人物，服色各异，不断发出喝彩助威之声，居中两人收手伫立，平视对方，一个是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青年男子，一个是头戴僧帽、双目惹火的老者。江南飞来不及细看两人，到广场扫视四周，发现长刀门的人立于少林僧人最左侧，旁边站着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姬萋和蒙磊。江南飞既感惊喜又觉舒心，姬萋仍着白衣，乌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央心两人。
江南飞未便冲到姬萋身边，只和剑宗八人一道紧随广恒禅师。智明见广恒携江南飞等赶来，厉声道：“怎地不让贵客继续在西堂歇息。”长孙竹枝抢言道：“是弟子等非得跟来的。”智明低声道：“崆峒派大弟子叶芳出言不逊，称除非少林有人能打败他，才告知此行目的。智平师弟性子急躁，听不得别人侮辱敝寺，老衲劝也劝不住。”
长孙竹枝轻声道：“原来他就是叶芳。”
江南飞这才将视野移向两阵之中，只听那青年叶芳笑道：“智平大师执掌般若堂多年，叶某曾听家师说过，大师善用掌法，方才叶某与大师小试步法，未见胜负，还请大师以掌法赐教。”
智平冷哼道：“赐教不必了。教你这狂妄小辈见识见识推山掌的厉害。”说完毫不客气率先出手，叶芳距其五步之近，智平劲风逼至，叶芳站立不动，眼见前胸势必为掌势所伤，千钧一发之际，叶芳右掌单击，霎时将智平推远。智平大喝一声，再快步飞近，连续使出五六掌，叶芳不紧不慢，双掌交替运功，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直看得少林众僧和武林群豪眼花缭乱。广恒在其师身侧道：“师父，叶施主使的是崆峒派绝技香峰神掌，但……但似乎又不太像，这是怎么回事？”智明道：“这叶芳实非泛泛之辈，他以内功变幻掌式，本来只有十二式的香峰神掌，在他演绎之下岂止十二式，恐怕不下一百式。”广恒及江南飞等人听罢，均感骇然之至。
且看斗阵之中，智平俨然难以抵挡，遂以另一少林绝技旋风掌相抗，旋风掌原本妙绝当世，智平数十年也精于此功，只因叶芳内功浑厚无极，不到二十回合，智平左肩中掌，叶芳力似千万斤重，竟将四大高僧之一的智平震出数丈之远。菩提院首座智性看准智平跌落之处，以内功将其扶稳。少林众僧哑然失色，各派人物则大肆欢庆。叶芳抱拳道：“承让。”
智平摇了摇头道：“此人手法太快，内功太高，师弟我抵挡不住。”智明让他坐下恢复气力。智性对智平道：“师弟稍歇，师兄去会一会他。”智平忙道：“师兄千万当心。”智性唤弟子道：“拿剑来。”一个小沙弥捧了一把长剑送来，智性出列道：“老衲法号智性，以罗汉剑法领教阁下高招。”
叶芳“哦”的一声道：“原来是智性大师，大师所领菩提院高手如云，能与大师过招，叶某幸如何焉？”言罢向身后略一挥手，众人以为他要同伴递来兵刃，岂料他仰天吟道：“本家陇西人，先为汉边将。功略盖天地，名飞青云上。苦战竟不侯，当年颇惆怅。世传崆峒勇，气激金风壮。英烈遗厥孙，百代神犹王……”直将诗仙太白这首《赠张相镐其二》只字不差地念了出来，他声音高亢，群豪对其多所尊崇，虽不知所念何物，待其念完，掌声仍如雷鸣般响彻当场。智明等高僧也不阻拦。
智性问道：“阁下诵念此诗，所为何事？”叶芳道：“这首《赠张相镐其二》出自诗仙李太白，其中有一句‘世传崆峒勇，气激金风壮’，赞美崆峒。叶某自小加入崆峒派，得蒙恩师教诲，日夕习练武功，历经千辛万苦，如今小有所成，不久前自创了一套剑法，取名‘金风剑法’。”转身对群豪中央那青年道：“空弟拿酒来！”
“啊！他要喝酒？”
“怎地在比剑之前喝酒？”
有人对此颇不理解。
少林僧人中有的也低声指责，“佛门之地，怎容得你这般无礼。”
叶芳示意群豪稍安勿躁，待那青年取来一个酒囊，他道：“非在下有意亵渎佛祖，只因金风剑起，须美酒助兴，剑式飘忽，飞纵天际相似，各位大师和武林朋友恰可近而观之。”打开酒囊，将囊中之酒尽数喝了，其后扔了空囊，对智性道：“请大师先行出招。”
众人将信将疑，“哪有这样的剑法？那岂非天外之剑？”
智性遂以罗汉剑法最凶猛的后三式连续击出，叶芳饮酒之后身子反而更为轻盈，剑在手中，却似不在手中。两人剑势交斗，叶芳迅速占据上风。江南飞练习落叶剑法多年，虽深信祖传绝技精妙异绝，见了叶芳所示招法，其外廓之美，内意之远，如大鹏扶摇，似流星飞天，又像雾云卷空，实是飘渺旷达，冠于古今。江南飞叹道：“叶兄天赋武功，世间绝无仅有。能亲眼所见，其幸何所能匹？”长孙竹枝和叶轻絮点点头道：“确然如此！”
众人心思随二人斗阵飘于天际，待到一百回合，只听得砰的一声，眼现一道白光，智性手中长剑哐当落地，叶芳收剑于背后，弯腰说道：“叶某献丑了！”
智性恼羞成怒，喝道：“你赢得如此漂亮，还说甚么献丑不献丑之类的话！”
“智性大师的罗汉剑法输给了叶芳自创的金风剑法。金风剑法当乃旷世绝技。”
“金风剑法比碧波微浪剑法如何？”
“叶芳果真名不虚传，当世谁能抵挡得住他的攻势？”
……
叶芳酒后剑法如从九天而来，众人亲眼所见，自都对他心服口服。
江南飞想看姬萋一眼，却被长刀门的人全然遮住了视线。不一刻智明大师走出人群，对叶芳说道：“出家人本不应斗武，阁下既接连挫败老衲两位师弟，只盼阁下再施高招，教大伙大开眼界。”
叶芳拱手道：“莫非是达摩院首座智明大师？”智明微微点头道：“阁下掌法、剑法皆胜出，老衲就以自创五行映月刀领教阁下刀法，如何？”叶芳大喜道：“叶某求之不得。叶某一年前于崆峒山轩辕谷闭关苦思，历时四十多天终于略有所成，自创了一套刀法，名叫‘轩辕七刀’，叶某凭此刀法已为武林除灭了十数名江洋大盗和奸邪之徒，只是那些宵小之辈如何能入叶某法眼。轩辕七刀究竟威力如何，请大师验证一二。”
长孙竹枝叹道：“这个叶芳实乃绝世天才，不止内功深厚无比，掌法、剑法更达绝顶水平，没想到还自创了一套刀法。”江南飞心道：“叶兄如一心向善，锄强扶弱，实是武林之福。”
智明对叶芳道：“老衲的五行映月刀从五行变幻而来，一向是老衲得意之作，老衲也曾凭此擒获了几个大奸大恶之辈。究竟能否与绝顶高手相抗，老衲确也不知。”从弟子手中接过一把弯刃长刀，叶芳手持一把白玉刀，两人距半丈远近，一场激战势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