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星火与尘埃
又是一年大学毕业季。
长京站，列车在一片喧嚣与尘埃中驶离，载着年轻又熟悉的脸庞匆匆别离，消失在漫天秋叶里。
上一秒还在彼此拥抱，哭笑交加的同学少年，下一刻就各奔东西。
他们当中，有的人是带着梦想和热忱，奔赴其他高等学府继续读研深造。
有的人放弃了对知识的探索，提前拿到了巨头企业的内部offer，前途光明。
其他的人也拿到了不错的薪资，在各自的期冀与渴望中奔赴远方。
只有陈传留在了原地，熟悉的音容在耳边回荡——
“传子，我为你感到不公平！你是我们这一届最优秀的，只是因为一篇论文不让你毕业，简直闻所未闻！”他的朋友戴聪愤愤不平。
“本来咱们长京大学也是名校，安安稳稳毕业也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可是他们居然连毕业证也不颁发给你，这也太不讲情面了！”
“你是张教授最喜欢的学生，他在学术界的影响力那么大，竟然连他也不在校委会前帮你说句话吗？！我要去找张老师替你讨个公道！”
室友张胜乾附和道，“是啊！竞赛、论文、学分、奖学金........陈传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档，曾经还有顶级的灵药研究所向陈传伸出橄榄枝！”
“陈传你别伤心，叔叔阿姨那边我帮你去解释，想开点，有我陪着你，都会过去的啊........”青梅竹马、考上同一所大学的蒋可馨轻轻搂着他的胳膊安慰道，她已经获得了京华大学保研的资格。
“传子，你别担心，我家族最近开办了一家大型跨境灵植企业，我去偷偷向我大伯要一个研究员的名额，没人会知道.........”睡在下铺死党的刘峰，一直听说他是某个财团家族的子弟，但他为人一直十分低调。
面对挫折，陈传一如既往的开朗，可坚毅俊秀的外表尽管笑容灿烂，任然难掩失意和憔悴。
尽管他心性超乎常人，也难以接受突然从灿烂的星夜打落尘埃。
“不用了，我已经有自己的安排了，谢谢大家的关心！”
陈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强撑的模样让人心疼，“我打算去南方，换个环境换个心情，我打算重头再来。”
蒋可馨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尽管她平时不爱打扮，光凭素颜甜美的长相就在校内外有许多追求者，今天仿佛是为了这场离别而特意装扮。
蒋可馨悄悄靠近了陈传，众人见状心有灵犀地退避开来。
她悄然越过了朋友的分界线，越靠越近，薰衣草的温软香味送到鼻尖，“传哥.......你知道的，我不一定要去中京市，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退票。”
陈传置若罔闻，什么话也没说，而是帮她把行李箱抬上了车，有时无言比答案更刺耳。
蒋可馨在沉默中，眼神变得越来越灰暗，娇弱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咬着嘴唇，消失在了人海里。
列车一声鸣笛，惊醒了还在发呆的陈传，殊不知脑海里的别离场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今天最后一班由长京市发往章州市的列车已经进站。
他用手机看了眼路线，发现竟然和起了古代的一名王姓诗人贬谪之途一致，失落和孤独像海浪一样席卷了他。
“叮咚。”
落座没多久，一则来自“张小松”的短信就发了过来，内容很简短——
“出发了吗？”
陈传敲敲打打，又不断退格，最后发出了一条短信，而后瘫倒在座位上。在没有熟人的时候，他终于可以放下拙劣的演技。
“张老师，刚上车，想给您发消息，发现您先我一步，感谢您的关心！本想在临走前见您一面，但实在感到愧对您四年的栽培，无言见面！
望您事业有成，身体安康。
——学生陈传”
学业，事业，友情，爱情，各种记忆和感情交杂心头，一时让他不知道先化解哪样遗憾，此刻他想做的只有逃避，知道结果的那一刻，他早已决定去一个小城镇当老师。
“叮咚。”
陈传艰难地抬起手臂，他实在不想看对方回复的内容，但他最后还是耐不住好奇。
“陈传，不要多想。
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学生！
你天资聪颖，心性沉稳，是我从业到现在见过最好的苗子，如果没有出意外，我本来打算把你培养成我的博士生，继承我的研究。
关于你的情况，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仍然无法挽回校委会的意见，十分遗憾。
至于你的那篇论文，即《通过水属性灵草验证炼气期的可能性》，就学术水平而言，超过了绝大多数硕士论文。
我原本打算投稿至《现代灵丹科学》期刊，没想到这篇论文在学术界内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现在看来，情况超出了我的预想。
官方给你的处理意见是:触犯学术底线，有研究‘引气入体’的嫌疑，涉嫌学术犯罪、危险实验和造成社会不良影响的倾向，建议清退处理。
你知道的——引气入体一直是学术界的禁脔，这项实验在很久前害死过很多人，因此被视为禁忌。
作为本科毕业论文，本来是小打小闹。但你或许真的研究出了什么东西，让那些老家伙们也讳莫如深，执意要清算你。
这件事情是被有心人故意放大造成的结果，我怀疑你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想让你退出学界。
很抱歉，你无法在长京大学获得官方承认和凭证。
至于你的事情我已安排好，我手里还有个名额，等过两年风头，再以选调交流的名义调整你。
一路顺风。
——张小松”
陈传脑海里不由得想起那个面容威严，略显老态的中年人，说出的话如此暖人心扉，他竟然没有放弃陈传，而是替他找好了后路，这完全超出了作为一名大学导师的义务。
陈传强忍住泪水，感到身上的寒冷都被驱散了许多。
他终于有力气重新重新审视眼前的世界。
窗外，列车快速穿梭过喧嚣的城市，源源不断的灵气工厂正为都市提供不竭的动力能源。
村庄田野，莹绿的灵气萦绕在万亩灵植农田上。嫌牛耕地慢的老人，一脚踢开了疲倦的水牛，贴上灵箓，扛着沉重的铁犁亲自翻了两亩地。
穿过不知名的山野，巨大的猛兽相互捕食，翼展胜过飞机的猛禽掠过列车上空，人性化的眼神却对铁轨上铭刻的神秘纹路讳莫如深。
名山大江，苍松绿柏间，有隐士盘坐在山间，在青石上书写着什么，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这些对于陈传来说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场景，在这个灵气运用高度发达的时代，人们已经充分意识到科技修真是第一生产力。
明灭的光景和缓和的音乐中，陈传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听见乘客们交谈着灵能科技的进步，谈论着科研团队攻克上古经文重大课题的突破、财团子弟的八卦丑闻........
听见过道的小车和列车员的吆喝声。
听见蒙蒙的雨滴敲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
听见........嗯.........系统开启的机械声音.......
不对！我有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