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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定香宴 4
这话玉璮确实不知道该怎么答,但不可否认太后娘娘确实是为姑娘们着想,这世上,唯女子更不自由些。
皇后娘娘见玉璮笑着没有回话,想到这丫头的习性,自然知道这丫头不好意思开口,心里忍不住好笑,于是乎很是自然的岔开了话题。
“下个月大相国寺的主持就要云游回来了,不若到时候我们一起听大师讲讲经,也听听沿途见闻,让咱们这一方天地的女子,也涨些见识?”
“那自然是好,就这么定下了,咱们都去,让皇上一个人守家!”
眼见太后都乐着答应了,众人自然没人敢不应的,时玉璮也不觉得自己能是个例外,好在大相国寺也是少数她愿意去的地方,二道门那里一圈的书摊子,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不少。
这时内侍们也端着闺秀们制好的香上来了,太后与众娘娘们一一品鉴,这当中还有玉璮的三婶带着时玉容在一旁递香记词,这品鉴的当中,皇后娘娘随机出了一道小题,时玉容也是机灵,早就备着笔墨,待皇后下笔后,立刻递给宫人们张贴在题板上。
这一番操作可谓是伶俐,太后看了心中更加满意。朝下看了看,自己娘家人也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可给跟侄媳妇提一提!
众位娘娘们写了鉴词,香盘又被端到玉璮这里
赵江亭缓步上前,从容地接过香盘,开始了他的品鉴。他按照标准的品香步骤,一一细嗅、静思,然而,纵使他品鉴得如此细致,神情始终保持着平静。
众贵女紧张又羞涩地注视着赵江亭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期待他能为自己的香料表露不同。
终于,香盘传到了玉璮与玉玲面前。玉璮不懂香道,只是淡淡地嗅了嗅,随即便将香盘递给了妹妹玉玲,一脸平静地靠回椅背上。
底下的贵女们见状,心中涌起一丝不悦。其中一个贵女小声嘀咕道:“真是糟蹋了好香。”她的声音虽小,却恰巧被耳尖的太后捕捉到。
太后微微侧头,正是蒋心蕊,语气和蔼地问道:“蒋家丫头嘀咕什么呢?”
蒋心蕊被太后点名,心中一惊,却也不敢隐瞒,恭敬地回答道:“回太后娘娘,臣女只是觉得时家大小姐对香料似乎并不在行,如此品鉴,恐怕有些糟蹋了这些精心调制的香料。”
太后闻言,并未动怒,反而露出慈祥的笑容:“蒋家丫头,香供人品,但却不必强求每个人都精通香道。”
太后话音刚落,蒋心蕊却仍旧面露不满,她直言不讳道:“娘娘,时小姐既不通香道之妙,何劳其为我等香料撰品鉴之辞?制香调香,众人辛苦,若让无知之人妄加评判,岂非对姑娘们的心血有所轻慢?话又说回来,这定香宴所邀之人,日后亦当慎之又慎。”
皇后闻言,面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而蒋心蕊的母亲也急忙出面制止女儿,生怕她再说出更冲动的话来。
然而,蒋心蕊似乎心有不甘,她又说:“且这定香宴,往后宜由皇家独掌,商贾之铜臭怎能玷污清雅之香气。”
众人的目光在蒋心蕊、太后和皇后之间徘徊,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原本热闹喧嚣的宴会厅此刻仿佛变成了一片冰冷的战场,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打破这脆弱的平静。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用平和的语气化解这场风波,但一旁的皇后面色微沉,在太后之前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威严:“放肆,什么时候宫中的事宜皆可由你定夺?”
“皇后娘娘,我……”
蒋心蕊还没开口,就被她娘拦了下来,压着她一同跪下。
然而,就在这时,时玉璮的母亲姜榕与她三婶从一旁站了出来,朝着皇后娘娘福身。
姜榕沉静道,“皇后娘娘,今日这定香宴,毕竟是我们宣德侯府所办,有些小插曲,不妨事。”
说完,姜榕缓步走到台前,目光扫过底下的闺秀们,:“诸位夫人闺秀们,想各位多非初次赴此定香之宴,心中所思,不知可与蒋小姐相同?”
然而,底下无人吱声,似乎没有人愿意站在宣德侯府这一面。姜榕看在眼里,心中冷笑,却并未表露在脸上。
她不怪这些人,毕竟这是宫里,除了没脑子的蠢货,没人敢随意开口。
而蠢货蒋心蕊环顾周围,以为大家都是认同她的话,一时间腰杆更硬了,完全不顾他娘的阻拦挣脱着想上前再说两句,奈何刚使劲儿就被他娘狠狠的掐了一下。
“你给我老实点,你今天要再多说一句话,以后就不要想出门了!”
“娘!”
“闭嘴!”
蒋夫人硬拽着蒋心蕊走到台前,压着她福身,自己也欠身!
“娘娘恕罪,这丫头想必还是为前些日子在城外与时姑娘闹得不快而心生怨怼,难免邪火上头,都是些小女孩家的事情,一时间嘴快,没有恶意,还望娘娘与时夫人,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前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儿,在场大多数人都是心知肚明,闹不愉快的罪魁祸首是谁,座上的人也都清楚。
蒋夫人自己说出来,这一闹就变得有了缘由,若深究,再纠结下去,怕是好不容易淡下去的皇室公主丑闻,又得被拿出来说上一嘴。
蒋夫人心里有计较,永清公主怕是已失了天家众人的心,皇家为了脸面也不会深究。时夫人本就识时务,相应也不会跟她再争辩个子丑寅卯,孩子家家的,这事也就过去了。
果然她这话一出,皇后与太后脸色皆变,其它妃嫔也都微微低头,不敢说话,但不乏有几个存着看笑话的心思。
“今日之事又与前几日的事有何瓜葛?”
姜榕知道蒋夫人的算盘,如若只是私下里闹腾,她可以不管,但今日当着京城众多世家主母的面,她这次若不计较,那日后这样的定香宴便也就毁了,她不是在乎这定香宴,也不是非要跟小孩子闹别扭,而是与在座的所有人说清楚,他们宣德侯府容不得别人看轻。
“夫人莫急,蒋小姐年轻难免口无遮拦,我自是不会怪罪,不过是没想到诸位对我宣德侯府的定香宴竟然如此不满。”
姜榕转过头,又朝着太后和皇后拜了拜,“请娘娘允许臣妾多两句嘴。”
太后皇后自当应允,随她去了。
姜榕走上前,拿起一块香料原材放在掌心。
“香,有价亦无价。但我朝香料稀少,若没有边界通商,京城众人又怎能知晓外域香品?”
她笑着问道。
“香从原料始,哪一个步骤不需要金银买卖?它本就是因通商而得名,因世人俗情而变得高雅,怎么如今反而成为了衡量人的标准?”
姜榕的话语掷地有声,一旁的三夫人因自家大嫂的话心中触动,她不是话多之人,本也就怕事,但此刻也忍不住上前。
“香道,前朝末年兴起,但其却近乎与茶道花艺齐名。《史记·货殖列传》中记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香料之流通,亦是如此。若无商贸,香料何以传入千家万户,香道又何以至今兴盛?”
姜榕犀利,三夫人的话语犹如春风化雨,二者发问,让在场的闺秀们陷入了深思。
时家的小闺女们也内心触动,玉容玉玲心疼伯母叔母,但这里没她们说话份儿。
时玉璮这会儿也不懒了,其实是不敢!
那盘香品还在她面前,原本还觉得虽不懂但好闻,此刻看着它们,再瞅瞅底下那群鸦雀无声的姑娘们,一盘子好料索然无味。
再看那个蒋心蕊,真不知道她为何总这般有精神,每次只要她在,这蒋姑娘似乎都不想放过她,不累吗?
想到这里,玉璮偷偷看了看旁边坐着得赵江亭,心里略微不平。
怎得她们就满身铜臭味儿,旁边这个就是香饽饽了,都是做生意的!
不过……想起也有闲言碎语说他是娘娘腔的,玉璮方起的不忿,又淡下去了!
这世道,嘴碎之人,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