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触及不到的人（终）
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许多事，许多人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只不过察觉也好，毫无知觉也罢，此时此刻的我已明白这一切即将落下帷幕，身体也从那只经常徘徊在钟府周围的洁白麻雀，变化成了一只乌鸦，静静的落在那间久闭的祠堂的屋檐上，只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人发现我的存在。
幼童早已成长为一名俊俏的翩翩公子，得益于他母亲的教导有方，他并未沾染什么恶习，反而成为了远近闻名的才情过人的宇天公子。
钟宇天，钟家几十年来最杰出的少年天才，更可贵的是他是由他的母亲一手教导而成的。而说起他的母亲，一个人把持偌大的钟家，不仅没有使其没落，反而更加壮大起来，置办了不少的产业。不过钟夫人乐善好施，愿意救助一些穷苦人家，使的钟家在这一带更加的声名鹊起。
只是众人只会记得眼前的人和事，对于那些并不久远的东西，在不影响他们生存的前提下，也只会慢慢消泯。
这一天，钟宇天迈进母亲的房间，本想向母亲禀报家中的几处产业的经营情况，但是却看见：
那个一直支撑这个家的女子，那个一直温和的笑着的女子，那个一直严格要求自己的女子，此刻的脸上透露着温润的却很自然的微笑，那是钟宇天许久都未曾见过的表情。
她微微斜靠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封信，她细细地一行一字读着，时不时还轻轻皱起眉头，不过手指一直在纸面上细细摩挲，仿佛在触碰着什么遥远之物。
忽然，她看到地上的人影，抬起头来，看到是钟宇天便又低下了头，只是将表情全部收敛起来。
“天儿，何事不能进来说，你站在门口莫非是闯了什么祸？”
“娘，我怎敢闯祸呢！只是看您看信看的入迷，不忍用一些琐事打搅。”
“嗯，这是你父亲的来信，你父亲也有一些话想对你说，过来看看吧！”
钟宇天有些踌躇的迈进了房门，他缓缓靠近那张桌子，从母亲手里接过那封信，他细细读着，直到一会才看到父亲对他的话
“天儿，听闻你已十六岁，时间过得真快。十年了，为父很抱歉没有陪伴在你们的身边，可在这乱世之中，一旦做出了选择，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只能一直前行。此世为父或许无愧于忠孝，只是有愧于心。
不过为父相信你已经可以负担起这个家了，这是你必须承担的责任，你要照顾好这个家。最近女真动作频繁，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各地也频频传来农民暴乱，为父此次出征，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一切小心。”
钟宇天看完信，思考了一番，良久才抬起头来，
“娘，爹此行莫非异常凶险？”
他的母亲摇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
松山，阴郁的云层压抑着天空，慌乱远行的鸟群仿佛在躲避着什么。
“总兵大人，此战我们胜算如何？”一旁的副将上前询问道。
钟华安的眉头上有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色，他转身看了看营地，
“我军虽然兵马众多，但这粮草却成了隐患，如果粮草出事，我们不一定有胜利的机会，”
“并且，总帅虽然威望过人，不过那是在关内，这些关外总兵又有多少人愿意听从他的命令。而且……”不过这话却只能压在心中，并未出声。
…………
“娘，叛军离此地不远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听闻叛军所到之处，对当地豪绅烧杀抢掠，钟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不是小家。钟宇天一想到这些，就很是担忧家族的未来。
“如今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生逢乱世，我们也只能小心翼翼，
况且，天儿如今你也成长了不少，这个家终归还是要你来做主的，以后就不要再来问我了。
你拿好主意后就去办吧！有些事终究还是要面对的。你先下去吧！”
钟宇天还想在问些什么，不过看到母亲的脸色，便恭顺的离开了房间。
而他的母亲，望着他离去时合上的门户，眼睛渐渐失去了焦距。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鸟鸣，而她的脸上却已布满了泪水。
…………
过了许久，这一夜，暗沉的天空被风声笼罩，只不过，雨依旧清晰，夜依旧幽静，却物是人非。
“娘，您振作一些，这只是一点风寒，吃了药就会好的呀！
娘！怎么会这样？你您养育教导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没有报答您，您怎么就一病不起了。”
钟宇天坐在母亲的床边，面对昏迷不醒的母亲，急切的呼喊着，期盼着那道身影的苏醒。
这时，仿佛是奇迹一般，那道身影从昏迷中渐渐睁开了眼睛，模糊的看到了床边的身影，那熟悉的面容，让她不禁想起一个人：“华……安……”
但随着模糊消失，她也发现面前的人是她的儿子，尽管知道那是不可能事，但她还是有所期待，破灭的现实令她的眼角划过了几道泪痕。
察觉到母亲苏醒的声音钟宇天连忙让屋外的侍女去叫大夫，
“娘，你醒了，感觉好点了没有，身体有没有哪里难受？”
那个仿佛苍老了数年的女子看着眼前的人影，终究还是说出了：
“天儿，娘的身体娘了解，娘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但是娘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从未因为自己的……私心……要求过……你……什么？
不过……这一次……娘……想再见……你爹一面……天儿，……可以吗？”
看着母亲疲软的样子，钟宇天无法拒绝母亲的愿望。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钟宇天知道母亲的身体经不起舟车劳顿，自己只能把父亲带回来。
踏着烟雾迷蒙的清晨，钟宇天前往了寻找父亲的长程。
…………
两个月后，满身风尘的钟宇天来到了松山，只不过这里不再有钟华安的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