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唯有杜康

“果然没有变呢……”东方未明猛地睁开双眼。每次穿越圣堂，到了今日他必会做同样的梦，仿佛是在提醒他，命运的齿轮即将恢复转动。迅速起身穿好衣裤，完成洗漱，未明看了眼日晷，已近辰时。“东方公子，这么早就要出门了啊？”问话的是位和善的中年男人，他是杜康村的村长，这些日子未明一直借住在他家中。“躺平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动身了，剩些琐事需要处理，未明就此别过。承蒙您照顾多时，小小心意还请收下。”未明取出一个纯金铸造的饭碗作为答谢，见状村长自是目瞪口呆，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收下，只道是哪来的赃物，还劝未明不要误入歧途。未明却笑着强塞进村长手里，而后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出门不远就见到一条小河，走在桥上，未明看着河中欢快游动的鱼儿，不知为何，涌上了一股怀念却又恶心的奇妙感觉。他快步走到村口，隔着老远便发现一大群人围在一处，交头接耳，想必是有什么新奇事物。未明悄然混入人群，果不其然，当中站着两名男子，一位白色长衫，头戴方帽，一副儒雅书生打扮，约莫十八九的年纪，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而另一位看着略显稚嫩，身穿江湖中人常见的紧身装束，腰间佩着一柄古朴长剑，将他衬得英气逼人。二人正是闻名天下的奇书，武林通鉴的作者徐子易与其弟徐子骐。看到未明，他们不约露出玩味的笑容，不过仅仅只有一瞬，紧接着他们就继续开始精彩的说书。“这回说道，小虾米大侠进入圣堂……”

“好！痛快痛快！”在两人生动的述说下，众人仿佛亲临圣堂，观赏着这场旷世对决，无不沉醉其中。说到铁拳落下时，未明突然放声大笑，不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听书都能这么兴奋，真是傻瓜。”隐约有轻细的声音如此说道——这嗤笑本应被嘈杂的人声瞬间淹没，只是未明耳功早已登峰造极，加之有心等候，绝无错过可能。朝声音方位扫去一眼后，未明迅速收回目光，嘴角却不由扬起——是一位拿着折扇的公子哥，面白如玉，眉目仿佛经由精雕细琢，比女子还要俊美三分，一顶做工考究的黑帽遮住了头发，然而还是有些许如鲜血般殷红的发丝钻了出来。故事讲完，公子哥转身离开人群，全然没察觉自己已被人发现。看着离去的背影，未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小虾米圣堂大战十恶的故事，不算自己梦到，光是从说书人口中就不知听过多少遍，自不会如初闻时那般激动难耐。刚才他故意失态，只是为了听这傻瓜两字。说来，察觉自己和雪妹在杜康村中便已结缘是哪辈子的事情呢？记不太清了呢……也罢，着眼当下要紧。未明从怀中掏出了个酒葫芦，轻轻摇动，只有些微的声响，所余已是不多。“只剩这么点了吗……这次可不能再便宜臭猴子了。”未明叹了口气，将剩下的醉生梦死一饮而尽。嘿，酒固然好，不过还是得配上那段月夜下的绝美舞蹈才称得上痛快……醉仙前辈曾交代过，醉生梦死乃是酒中绝品，能令三千烦恼一忘皆空，但决不可贪杯过量，否则会对神智造成极大冲击。不过……那些记忆早已烙进未明的骨子里，融入他的血液中，无论如何，也是忘不了的。

嘈杂的声响将未明拉回现实，村民们四散奔逃，惊惶地叫着什么陕北十三雁，杀人如麻之类的话语。“东方兄，又见面了。”抬起头，徐氏兄弟已经走到面前。“好久不见。徐兄，不知拜托你的事……”虽有意寒暄几句，但未明实在是等不及了。徐子易微微一笑，说道：“尽请放心，东方兄的委托子易岂敢怠慢，早已转交家父，相信定有转机。那时，东方兄也将不留遗憾了吧？”“但愿如此……在此先谢过徐兄，时间紧迫，未明这便告辞。”“好，东方兄保重。”徐氏兄弟也是圣堂的穿越者，二人背景非同凡响，故对未明了如指掌。过去未明进入圣堂前，曾拜托徐子易一件要事，倘若那位大侠都没有办法，恐怕寻遍世间，也再无答案。

村外野林中，一群粗野的大汉拿着兵刃，将一名少女团团围住，为首的壮汉嘴上两撇胡须，看着颇为凶恶。“哼！小娃子，我们陕北十三雁的名头，你不会没有听过吧？识相一点，乖乖跟老子走，我仇霸保证绝不会伤妳半根寒毛。”“才不要！你们畏惧长虹镖局的实力，没有劫镖的把握，就想绑架我当人质来胁迫阿伟，真是卑鄙！”面对万分危险的境地，少女仍不失勇气，足见她并非什么闺中小姐。少女头上扎着圆鼓鼓的发髻，就像两个包子，看着本就青春活泼，加上此刻双拳紧握，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更是倍觉可爱，候在一旁的未明看得不禁有些痴了。“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不知待会你还能不能这么硬气！给我抓住她！”“还不住手！”回过神来，未明怒喝一声，大步赶上，将少女护在身后。

“多谢少侠相助！不知少侠如何称呼？”未明没有回答少女的话，他的目光全被少女的手所吸引——那绝不应该属于一名少女，由于长年卖艺和采药补贴家用，手上老茧遍布，还有不少新伤旧痕，这丫头，还是这般坚强啊……自己当真亏欠阿丽太多……只是自责于事无补，未明强打精神，大喝道：“虽然眼下还默默无闻，不过我东方未明将来定要成为人人敬仰的大侠！我绝不会纵容尔等恶贼欺侮这位姑娘！”未明并未准备兵刃，也只能高举双拳，怒目而视，相比对方的阵仗，倒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悲凉。见状仇霸气极反笑，手下也无不露出轻蔑的神情。“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口气倒是不小，凭你一个人也敢妨碍仇爷爷办事？我倒要看看有什么本事！”

仇霸挥手让弟兄们围好未明，见到二人插翅难逃后，他咧开嘴角，张开五指只身冲了过来，正是仇霸的成名技法——玄阴爪功，看来他是打算亲自给未明血的教训。未明身形猛地一晃，笨拙而巧妙地躲开了这猛力一击，同时脚下故意打滑，看上去像被自己绊倒在地。仇霸放声大笑，改爪为拳，当即朝未明的脑袋奋力捶下。未明瞅准时机，待铁拳将近之时，又是一个翻身惊险躲开。之后未明还顺势在地上多打了几滚方才爬起，本就破旧的衣服沾满尘土，更显狼狈不堪。任谁看来，都会认为未明根本不是对手。仇霸果然中计，冷笑道：“我还当是什么英雄好汉，凭这点微末伎俩，也想学人做大侠？这丫头与你非亲非故，何必为她枉送了性命，现在跪下给爷爷磕头认错，说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十三雁面前，保不准爷爷心情好了，就放你一马！”当然不是仇霸突发慈悲心肠，只是这帮匪类的余兴节目而已，就算未明真照做了，也决计难逃一死。

“少侠，十三雁残忍嗜杀，毫无廉耻，所言决不可听信。他们的目标是我，一会我拦着他们，你趁乱找机会逃走，之后烦请少侠联系长虹镖局的关伟，他自有办法救我。”少女突然附在未明身后，低声说道，见未明没有反应，她有些着急，只道未明碍于颜面，又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十三雁逞凶多年，功夫自然不俗。少侠年纪尚轻，不是对手在所难免。眼下还是保住性命要紧，日后勤加修炼，相信少侠定能在江湖闯出名头！”闻言未明又是感动，又不由苦笑，练武么，恐怕已经练得太多了。不过眼下并非谈这些的时候，拍掉身上尘土，未明大喝道：“我的梦想，是要成为一代大侠，侠之大者，济人危难，若于此刻退缩，我会一辈子都瞧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