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醉生梦死

“未明儿，前些天为师的友人送来不少特级大红袍，为师打算分送一些给忘忧谷的好友，想着你也该正式去趟忘忧谷，拜访一下那些前辈，就替为师跑一趟吧！对了，这幅泼墨仙人图也帮我带给丹青，请他品鉴一番。”“弟子遵命。”忘忧谷在逍遥谷东北方位不远处，是一处清幽僻静所在，忘忧七贤在此结庐隐居，倒也逍遥快活。未明轻车熟路，施展身法，约莫用了半个时辰，便已看到谷口。

“哎呦，这位小哥，实在对不住，小妹光顾着赶路，有些走神。好了，灰都帮你掸掉了，小妹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啦。”走到谷门前，一位女子慌慌张张地撞进未明怀里，女子身材瘦小，穿件黑色的紧身装束，看着还未发育完全，不过小巧玲珑的模样倒也惹人怜爱。她有一头十分罕见的紫色短发，发丝杂乱，缺少光泽，想来平日无暇打理才索性剪短，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水眸灵动有神，脸上有块紫色胎痕，虽然不大但格外醒目。道了歉后，女子匆匆忙忙地跑开了。但未明心如明镜，刚才女子借撞到他的机会，偷偷伸手探入自己怀中，将那泼墨仙人图给盗走了。“这丫头真是死性不改，就这等粗浅手段，若真遇上高人，还不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未明叹了口气，佯装不知，走入谷内。

“未明哥哥！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刚一进门，沈湘芸便已迎了上来。“奉家师之命，给各位前辈送些茶叶。湘芸妹子，神医前辈在家吗？”“在的在的，快跟我来！”沈湘芸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显是心情大好。“神医前辈，这是家师准备的大红袍，请您收下。”“是未明啊，好，我就不客气了，记得代我向道长致谢。你还要给其他人送茶吧，就不多留你了，不过要是得空，你知道的，这丫头可是常常念叨着你呢。”“讨厌！爹你说什么呢！”沈湘芸闻言羞红了脸，冲进屋内把门重重地甩上，再也不肯出来。未明会心一笑，拜别神医前辈，径直往后山凉亭走去。

还未走近，便听到铛铛的撞击声响，原来是棋叟前辈正在练功。只见他在凉亭外摆了一块铁板，自己则在亭中投掷飞镖，无一例外，全部正中铁板中心，那儿已被击出凹痕。看到未明在一旁等候，他收起飞镖，示意未明上前。“小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前辈不仅棋艺高超，这暗器功夫也是独步武林。未明奉家师之命，给前辈送些茶叶。”棋叟微微一笑，点头致谢，接过茶叶后，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本棋谱递给未明：“此前听你谈起围棋十诀，知道你已有根基，这本《忘忧清乐集》收录了许多著名棋谱，回去仔细研读，若有不懂之处，随时可以找我探讨。至于暗器嘛，虽说雕虫小技，无足挂齿，但小友若有兴趣，也可切磋一二。”未明拜谢而去。

行不多时，但觉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只见前方一片花海，万紫千红，美得令人屏息。而花丛中一位女子半蹲在地上，正替花儿修剪枝叶，神情专注忘我，全然没注意到未明的到来。“花痴前辈，师父让我给您带些茶叶。”只听哐当一声，剪刀重重落在地上，待得看清来人后，花痴用手按着自己的酥胸，停顿半晌方才心有余悸地说道：“是、是未明啊……把我吓了一跳。谢、谢谢你的茶叶。对了，那牡丹花……”“好着呢，前辈心血汇聚，未明岂敢怠慢，欢迎前辈随时前去检查。”花痴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不、不用了……我相信未明……对了，这个……送给你。”未明接过一看，竟是根金簪，造型精致，还嵌有名贵的宝石，显然价值不菲。未明知道花痴虽然有些天然呆，但实则腰缠万贯，这份礼物对她而言也不算什么，便欣然笑纳。临走前未明特意看了看不远处的假山，那儿正有只猴子哀怨地看着自己。“对不住啊猴兄，今次的醉生梦死，小弟恐怕不能分给你了。”未明低声说道。

“走了这么久，也有些乏了，去喝一杯吧。”忘忧谷虽说不大，但住在这里的几位前辈均是性格古怪，遗世独立，故而各自居所相隔甚远，这般来回奔走，未明不免有些口干舌燥。不过很快他便闻到冲天的酒香，当即加快脚步。只见醉仙正躺卧于草坪上，身边散落着好些个空酒坛。“醉仙前辈，在下奉家师之命，给您送来一些茶叶。”“什么？”只见一个鲤鱼打挺，醉仙便翻身站起，不过仍是左摇右晃，看着已烂醉如泥，“无瑕子那个臭老头，给我送茶是什么意思，这不诚心消遣老夫吗！要送也该送几坛子酒才是！嗝！”未明憋住笑意，故意出言相激道：“您看您都醉得站不稳了，师父哪还敢再给您送酒，未明扶您进屋休息去吧。”果不其然，醉仙闻言大笑道：“臭小子，你说老夫我醉了？好！我们便来过两招，让你看看到底我醉没醉！”也不等未明回答，醉仙已经欺到脸上，一拳打出，拳风强劲，不过却打了个空。

未明丝毫没有大意，醉仙这套拳看似毫无章法，实际却行云流水，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绵延不绝，是极上乘的武学，刚才不过是他刻意相让，提醒未明而已。来而不往非礼也，未明右掌自上而下划了个圈，顺势朝醉仙拍去，乃是天山六阳掌中的落日熔金。“无瑕老儿居然连六阳掌都传给你了？好小子！”醉仙眼光何其毒辣，与无瑕子又是至交，自然不会看错，拳掌相交，两人各自一震，均向后退了一步。“好！竟有这等造诣，小子当真不凡！那么这招如何，弹腰献酒醉当步！”醉仙猛地一踏，借力冲向未明，他的醉拳本就是依靠各种奇怪的姿势攻向对手要害，是有进无退的凶猛招数，既然选择抢攻，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开始认真对付未明了。醉仙武学造诣高深，深谙亢龙有悔的道理，绝不会轻易后劲不足，一昧防守毫无意义，故而未明也是施展天山六阳掌对抗，不断将阴阳内劲注入其中。

“好，好！”对拼数十招后，醉仙突然向后跃开，此时未明双手已经红肿，显然在醉仙怒涛般的攻势下积累了不少痛楚；而醉仙举起自己的右手，虽然微弱，但手指隐隐可见正在颤抖，天山六阳掌也已起到效果。“好小子，想不到是以平局收场。你才入谷多久，竟然进步到了这个程度，后生可畏啊！”“不敢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未明躬身行礼，谦逊地答道。“老夫可没有手下留情，小子，你武功不俗，但不知酒艺如何，敢不敢陪老酒鬼我喝上几杯？”“既然前辈开口，舍命陪君子便是。”“痛快，来！”醉仙随手抓起一坛佳酿朝未明掷去，未明伸手一搭一带，稳稳接了下来。

两人不用杯盏，都是直接抱起酒坛，大口痛饮。醉仙所藏无不是极品佳酿，未明不禁大呼过瘾，你来我往，院中摆放的十来坛酒转眼便已告罄。醉仙转身进屋找酒，谁知过了多时方才抱着一小坛酒走了出来。酒坛造型十分精致，提手做成月牙形状，封口布用的也是上好绸缎，坛身未见灰尘，看来是经常擦拭。醉仙的动作有些僵硬，之前的醉态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严肃。“小子……你对我胃口，这坛酒……送给你吧。此酒名唤醉生梦死，无论酒香、酒色、酒气、酒韵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极品，而且……据说饮下此酒，可以忘却做过的任何事……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要是什么都可以忘掉，那该有多开心……嘿，都是送我这坛酒的人告诉我的，她……也是一个武功不错的小酒鬼呢……”醉仙郑重地将酒递与未明，喃喃说道，见状未明不禁有些黯然，醉仙前辈笑傲红尘，但到头来终也不能放下，终结之路，果然不易啊。“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有酒乐逍遥，无酒亦癫狂！”醉仙摇摇摆摆地走入屋中。

“拜见仙音前辈。”看着眼前天仙般的女子，未明不由有些忐忑。好在仙音很快就回应了他，琴音响起，正是客至。“家师吩咐未明给前辈送些茶叶。”得到允许后，未明恭敬地双手递上大红袍，仙音伸手接过，看着未明，疑惑再度浮现心头，这熟悉的感觉，究竟是……“替我谢过你师父。还有……”仙音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既然听出客至之意，你确是知音。我平日就在此处练琴，你可随时来找我交流音律。”走出仙音居所，未明轻轻舒了一口气，只剩最后一件事了。他大步赶到忘忧谷唯一两间连在一起的屋子，果不其然，丹青和书生正在门口的凉棚下欣赏书画，或许是书画同源，这两人关系倒是相当要好，不过说是臭味相投可能更为合宜。

两人看到未明，热情地打起招呼：“未明老弟，快来品鉴一下，这可是我走遍各家地下市场才搞到的宝贝，难得一见哦。”定睛一看，只见玉体横陈，香艳动人，竟是一卷春宫图册！未明慌忙捂上眼睛，大叫道：“使不得，使不得！”两人哈哈大笑，将春宫图收起，说道：“老弟还真是纯情，也罢，不逗弄你了，不知来此有何贵干？”未明取出茶叶递给二人：“这是家师赠予两位的大红袍，另外家师近来得到了泼墨仙人图真迹，想请丹青前辈品鉴。”“泼墨仙人图！那可是梁楷的真迹啊！快拿出来！”丹青闻言登时扑了上来，俊美的面容此刻写满了“饥渴”。未明假意在怀里摸索，然后惊恐地说道：“怎、怎么可能？！东西不见了！我明明放在怀里的！”“什么？！你再好好找找，莫不是没带出来？那泼墨仙人图我记得上次易主时好像卖出六百两银子，可不能当儿戏！”“出谷前我再三确认，必是带在身上无疑，这点路途也不至于弄丢啊！六百两！完了完了，就是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未明故意高声哀嚎。“发生什么事了，未明哥哥？”果不其然，听到动静后沈湘芸立即赶了过来，说来这小丫头一路悄悄跟着自己，还当没被发现呢。

“别急，仔细想想路上发生过什么，或许能有线索。”听完事情原委后，沈湘芸冷静地说道，未明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来了，定是入谷遇到的黑衣女子干的，她当时故意撞上了我，为我掸去灰尘，想必是在那时借机盗走！我想想，她身量不高，一头紫发……对了，她的脸上有个紫色胎痕！”“紫色胎痕……莫非……”书生闻言一愣，正沉吟间，丹青已点了点头，说道：“恐怕就是盗墓燕，听说此人平日总在洛阳周围活动，未曾想已偷到忘忧谷头上。未明老弟，你这次栽得不算冤枉。”闻言沈湘芸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提醒道：“两位前辈，你们未免太过悠哉，既然未明哥哥说那盗墓燕是从忘忧谷中走出，你们认为她会两手空空么？”此话一出，丹青书生全都变了脸色，冲进房中，片刻间便传来鬼哭狼嚎：“我的肚痛贴！我的玄塔秘碑！”“呜呜呜，我的溪山行旅图啊！”“未明哥哥，盗墓燕偷了这么多东西，料想一时还未走远，现在追还来得及，我陪你一起去。”未明点头称是，两人当即追出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