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熟悉的大雨夜
第二天,吕丛便用卡里的钱置办了不少家居摆设,再加上江富国送的一些值钱的物件,三个人和工人们忙活整整一天才归置好。
工人们走后,冒菜摊在一楼的沙发里,形如烂泥。
“好累啊,要散架了,练功都没这么累。”他仰天抱怨。
吕丛坐在他旁边的双人沙发里,丢给他一瓶水:“你自己想想你有多久没练功了。”
“有吗?”
江河坐在吕丛对面淡笑:“冒菜的意思是,他有练过功吗?”
冒菜回忆了一下,撇了下唇角,来自一个堕落京剧演员的自嘲。
“后面的练功房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改的,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懒,你就等死吧。”吕丛一条腿搭在沙发扶手上懒懒道。
冒菜长叹:“别以为我打不过你。”顿一下又说:“你就可以欺负我。”
说完换了个方向头冲着江河那边,继续躺着。
“你说的那两个女孩什么时候来?”江河问冒菜。
冒菜想了想:“咱们什么时候开张,她们什么时候来。”
吕丛:“你确定她俩可以?玲珑院里的演员我都知道,可杨老板说他们已经全部都改行了,除了你说的水苗,另一个是谁?”
冒菜:“唱戏的话我一万个确定。”他想了想:“至于另一个是谁,我还没问,改天帮你问问。”
“帮我?”
“我们,我们。”
怂,已经成了冒菜的日常。
几天后,冒菜在自家餐厅定了几个菜,让送去伶人社,留的是自己的名字,吕丛的电话。
吕丛最近基本全天待在伶人社写规划书,冒菜知道他不好好吃饭,专门点给他的,顺便嘱咐了餐厅经理,只要自己没打招呼,每天都要送。
一听是伶人社,任真和水苗主动要求她们去。
一开始经理不答应,后来水苗威胁他说如果不答应,就让冒菜炒他鱿鱼,经理怕了,这才硬着头皮让她们去送。
反正他谁也得罪不起。
下午时分,水苗突然觉得不舒服,跑去厕所一看是大姨妈来了,肚子也疼的要死要活。
经理给她批假让她回家休息,送餐的任务便只能任真自己完成了。
好在餐厅有专门的配送车,也不会太奔波。
下午五点多,任真带着外卖出发。
此时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厚重的云层越压越低,这是暴雨的前兆。
想着一来一回最多一个小时,任真并没在意。
谁知车子刚开出市区,晃荡几下之后就抛锚了。
司机看着任真,无奈的冲她笑了两声:“太久没用,坏了。”
任真抱以假笑:“我看出来了。”
这里距离目的地还有近四公里的路程,总不能让未来的老板饿着肚子,任真咬咬牙,决定步行给他送过去。
“四公里诶,你得走多久啊。”
郊区没有公交,也不好打车,司机拦住她。
任真:“那也得送过去啊,我走快一点,一小时内肯定走到。”
“你确定?”
“确定。”她看了一眼前引擎盖:“倒是你,你确定你能修好?”
司机挠了挠头:“都是小问题,我修过。”
“那好,你修好了来接我。”
“放心,接你一定没问题。”
说完,两人分头行动。
……
四公里的路,任真连小跑带走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可是伶人社的大门却紧闭着。
她按着订单上的电话打进去,通了但没人接听。
屋里,吕丛正在写规划书,手机静音,就在他身后的桌上扔着。
任真在外面喊了几声,大门离吕丛待得房间距离远,加上屋里开着音乐,他完全没听见。
任真趴在铁门上仔细听了听,里面好像有声音,人呢?
她继续打电话,直到手机还剩不到百分之三十的电,她不敢打了,转而给司机拨了个电话,司机说就快修好了。
任真:你们这些个臭男人。
更让她崩溃的是水苗的电话也打不通,又没有经理的电话,任真绝望的看着已经渐渐变黑的天空。
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屋里的人看见了数不清的未接来电,回复过来。
任真高兴的差点把外卖砸地上:“您好,您的外卖。”
吕丛顿了顿:“什么外卖?”
“**餐厅的,冒菜给您点的。”
吕丛又是一愣,看了眼时间,这外卖员竟然在门口等了一个多小时。
“门开了,进来吧。”
任真已经忘记自己前一秒还在生气,提着外卖箱兴奋的钻进铁门。
即将下雨的夜黑的压抑,任真不顾身边的光景,埋头往里走。
到了门口,吕丛背对着她坐着,低头好像在玩手机,她轻轻敲了两下门:“您好,我进来咯。”
“好。”吕丛放下手机站起来转身。
一瞬间,两个人盯着对方都愣住,原来见过。
女孩还是那身打扮,也许是在门外等的时间有些久,风把头发吹的稍有些乱。
她笑呵呵提起手里的外卖:“不好意思啊,给您打电话一直打不通,所以…可能已经凉了。”
吕丛回过神,嘴边扯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没事,你放桌上就好。我刚才在忙,手机静音,抱歉。”
“没关系。”
她说没关系的时候,吕丛又愣了一愣,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不是她,他暗示自己。
任真把饭菜摆好,起身呼出一口气后如释重负的看向他:“还好,温热的,可以吃。”
“你…”
吕丛话刚到嘴边,屋外突然一声电闪雷鸣,屋内瞬间黑成一团。
电压问题还没来得及解决,跳闸了。
任真怕打雷这件事,从小到大都没变过,尤其是爸妈去世之后,她更加恐惧这样的天气,不论白天还是晚上。
尖叫一声后,她顺势捂住耳朵缩在了沙发旁。
“没事,别怕,跳闸了。”吕丛冷静的安慰着尖叫的女生。
云层中闷闷的雷声滚滚向前推动着,预示着之后会有更大的动静,任真大口喘息着,紧紧闭着眼睛,眼泪拼命的往下掉。
她最不想回忆的画面再次清晰的出现。
耳边充斥着爸妈和吕丛叫她的声音。
爸妈不会在回来了,关于这一点她很清醒,她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吕丛了。
此时的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大雨的夜,吕丛在她最害怕的那一刻突然出现在眼前。
吕丛,你快来。
任真祈祷着。
……
吕丛回到沙发旁摸到手机后打开电筒,先照了照沙发处,女生躲在扶手后,只露出凌乱的头顶。
看样子吓得不轻。
“我去拉电闸,你等我。”
任真慌张地点点头:“你快点回来呀。”
“好。”
就在吕丛往出走的那一刻,一道闪电夹带着巨大的雷响从天而降,连吕丛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吕丛!!!!”任真惊呼。
吕丛身体一僵,他确定自己没听错,身后那个陌生人喊的是自己名字。
忽而被拉回到了那个晚上。
他转身,看着正在瑟瑟发抖的女生,幽幽开口道:“任真?”
任真闻声抬头,满脸的眼泪,诺大的房间手机灯光显得微不足道,男人站在她面前,低头正看着她,眼里是熟悉的惊诧。
此刻,男人的神态像极了他。
空气突然静默住,而后天边再次劈下一道震穿耳膜的雷响。
“吕丛!!我害怕!”
混乱中她仿佛看到了那张倔强而又稚嫩的脸,张开双臂哭出声来。
所有的恐惧,无奈,悲伤都在那一瞬间倾泻而出,吕丛匆匆上前将她抱进怀里。
“别怕任真,我在,我是吕丛,我是吕丛。”
男人的肩膀结实而有力,给予了任真此时最需要的安全感。
“任真,别怕。”吕丛收紧臂弯,脑袋深深埋进她的脖子里。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字给她听。
怀里的人顿了一下,他轻声说出的那个名字,盖过了轰隆的雷声。
她从男人的怀抱中慢慢脱离开了一些,男人稍垂着双眸,带着浓浓的鼻音:“任真,我是吕丛。”
每一个字都咬的清清楚楚。
任真忽闪着湿润的睫毛,屋外暴雨如注,风顺着玻璃门的缝隙钻进来,淡淡的茉莉花香在她的鼻尖缭绕。
是他。
“吕丛,我是任真啊……”她抬起两只手,轻轻托住男人的脸哭着说,然后把这十年来积攒的委屈通通发泄给他:“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不到你,也找不到江河,爷爷走了,我变成孤儿了,吕丛,我什么都没有了。”
漆黑的房间里,任真的哭声显得格外凄凉。
吕丛的瞳仁里闪烁着郁郁的光:“你说什么?”
“爷爷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是孤儿了。”她哇地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吕丛默了,重新将她抱回怀里,她变成孤儿,自己便是那个始作俑者。
暴雨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随后雨声渐小。
任真一直紧紧抱着吕丛不愿撒手,吕丛便纵容着她。
“任真,外面的雨小了,我先去把电打开。”
吕丛单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
任真点点头,听话的离开他的怀抱。
“我马上回来。”
就在吕丛刚准备起身的瞬间,手腕被对方拉住。
任真吸了吸鼻子,喃喃道:“吕丛,我害怕,我想跟你一起去。”
吕丛:“好。”他反手拉住她。
整个伶人社黑压压的一片,吕丛没找到手机,两个人只能摸黑去电房。
任真一路抓着吕丛的胳膊,身体紧紧贴着他,每走一步都会不自觉的朝两边看看。
“别害怕,我在。”
这是他今天重复最多的一句话。
“嗯。”她小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