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福门酒楼（3）
清澈透亮的月光，紫色的斗篷被照射散开细长光线，朦胧的晕彩使人有些眼花。他伫立在福门酒楼的屋顶，仔细看会发现他竟是悬浮半空，斗篷底下喷出的无形气流把斗篷底吹得如波浪般鼓动。
“没错，就是他……”
低沉嘶哑的声音，尽管细微，却能听得令人头皮发麻，仿佛有水泡在喉咙升腾。
“隔了近十二年……终于再次见面了……”
他弯着腰张开双臂，姿势就像雄鹰即将俯冲，漆黑如无底洞般的斗篷亮起紫色的瞳孔——魔族才有的紫色。
突然，他停住了，变得犹豫，身体仿佛在颤抖。
“等等，这股气息……难道……”他明显生出怯意，瞳孔的光彩飘忽，“不可能，这股力量……难道是他！他和龙女不是十万年前就……”
亮紫的双眼仿佛微眯，他立刻消失，就像遁入空间，原地留下的水一样的波纹迅速散去。
……
天麟用警惕的目光看向周围，他与龙哲和冷月站在屋顶凝视四周，不过显然没有任何发现。
“不见了，”龙哲开口，“对方究竟是谁，竟然能那么快就隐蔽消失。”
“不，他的气息还有残留，”说着，天麟伸出附着火焰的右手，一个不大的半球形屏障缓缓扩张。领域内，一丝丝紫色仿佛被赤金色从空气中挤出，缓慢飘游汇聚。
“就是这个，绝对是魔族的气息，而且，不是普通的魔族！”
“等等，我试探过这股气息。”冷月突然说道。
“你见过？”天麟淡淡地问她。
“之前在森林里，我遇见过一大群正在迁徙的魔物，当我还想继续跟踪时，就是察觉到了这股空间气息，我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魔气，到现在我还有点感觉。”
“森林里……”天麟顿时皱眉，表情无比严肃。
“天麟你莫非你知道那人是谁？”龙哲问。
“呵！这股气息，我再熟悉不过。”天麟看着收拢在手中的紫气，随后猛地捏散，永恒之焰扩散出一小团火化，将魔气彻底燃烧吞噬。
“魔族的先祖，七大魔尊之一，魁！”
……
在某片山区，一处平旷地带，两座兽形石雕后立着粗壮的石柱，厚重的大门在咯吱声中被两个守卫艰难地打开，骑马的男子将马匹拴好后快速跑进。缓缓关上的大门上方，牌匾的三个大字格外醒目——猎魔团。
传信使者快步跑过，经过了一处处建筑，广场，踏过湖泊上笔直的石桥，亭台，穿梭了竹林，最终踏上高高的阶梯，来到最上方的阁楼的牌匾处。
猎魔团总部最高级的堂楼，天尊堂！
两个守门人将传信使者拦住，使者将怀中的信件交给一人，并低声说了几句后离开。
“报告穆尊团主，龙哲小队在兴淮镇传来信件。”守卫在门外恭敬地说道。
“进来吧。”屋内传来沙哑的声音。
“是。”
守卫呈上手中的信件，穆尊随手隔空抽取，在某种“力”的托举下，信件轻飘飘地在空中缓缓漂浮，并稳稳落在他手中。
发须皆白的穆尊接过书信，他眉毛和胡子都很长，眯着的双眼透露出慵懒和沉寂。皱纹如沟壑般深刻，脸上也毫无血色，伸手接过信件时，露出的手臂也瘦弱无比，仿佛只是皮包骨般。
他真的看上去极其苍老了，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穆尊整个人坐在轮椅上，拿着信件开始慢慢解开，枯瘦的手一直在颤抖，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这应该是他们四个第一次发来的求援信吧，竟然还会有他们四个解决不了的难题，呵呵……”穆尊笑了笑，开始查看信件的内容。旁边的守卫则退出到门后，等待指令。
“这是……如此大规模的魔族行动，还有这个天麟……”穆尊看着看着，突然瞪大眼睛，苍老死寂的脸竟然露出无比震惊之色，原本仿佛油尽灯枯的身体也再次生动起来。
“难道是你们吗……”他推开门，仰望着苍穹，仿佛看见了那恢宏壮丽的城堡……
……
福门酒楼。
“魔尊？”留在屋内保护雪灵儿的罗刚和安宁宁异口同声，“那是什么？”
“魔族之尊，顾名思义，就是魔族中地位极高的尊者。”
冷月捏住下巴做出思考的样子，“但以猎魔团对抗魔族三百年来的历史，却从来没有关于这个的记载，我们都没听说过”
“要是让你们知晓他们的存在，那就说明我们宗门的使命，彻彻底底失败了。”
“你们的宗门？”龙哲略带狐疑地看着天麟。
天麟目光沉下，忍不住皱眉，“这你们不用操心，不过既然他出现了，我就跟你们说一些魔尊的基本特点。”
“他们……很强吗？”龙哲问。
“他们，已经不能用强来形容了，大陆初期，魔尊就存在于世，代表了最原始的七种力量：水、火、风、土、光明、黑暗、还有空间。七大魔尊就是依据这些本源力量，结合大陆初期的魔气创造而生。”
“创造出来的，是谁有这种能耐！”安宁宁大惊，不仅是她，其他三位也面露难以置信。
“这涉及到更加远古的秘辛，远古到，可能还未有文明现世，所以我们对那个时代的记载也仅限于想象和传说。”
“不说别的，眼下这一位魔尊就足够我们喝一壶的了，嗯……你们猎魔团遇到的最强大的魔物，是什么？”
“我记得是……”龙哲思索一下，“比蒙，而且是身高超过百米的泰坦比蒙，极为雄壮恐怖，我们所在的猎魔团创立初期曾被当时的勘察手发现了五只泰坦比蒙，五位堂主共同对抗，最终将它们击杀，但却导致三位堂主牺牲，一位残疾，损失惨重！”
“与魔族对抗，随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天麟的眼神十分严肃，“魔尊的七位，分别叫：殇、绝、幽、残、魄、魅、魁。泰坦比蒙只不过是中等魔物，而即便是高等魔物，也不过是魔尊的坐骑而已，泰坦比蒙只是有着开山蛮力的野兽，而魔尊，却是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以及超于常人的智慧，他们凶狠，却不失狡诈与阴谋。”
猎魔团的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魔族的世界在他们眼里彻底颠覆。他们一直以为魔族就只是以前自己对付的那些家伙，虽然它们也凶猛，但并不是不能对抗。
但现在……连他们认为最可怕的泰坦比蒙也只是中等魔物，还有高级魔物，以及上面的七大魔尊……
这一刻，他们仿佛面临海底的深渊，前方变得充满未知神秘以及致命的危险，好像随时都会冲出一条潜伏在深海的蛟龙，将他们瞬间吞噬！
“怎么，你们怕了？”天麟静静地看着他们，“我说过，你们见过的只是魔族的冰山一角，低等魔物虽然数量庞大，但终究不成气候，希望你们以后见识到真正的魔族危机时，能平安逃离吧。”
龙哲看了看三人，安宁宁脸色有些担忧，冷月倒是依旧冰冷，罗刚则因为天麟的话语有些怒意。
“猎魔团的人从来不怕死！”龙哲很严肃的样子，“从它们毁灭我的村庄之时，就注定了我要与它们复仇到底的命运！”
“龙哲说的不错，”罗刚站起身，“虽然我们的实力不如你，但不代表你可以动摇我们的决心！猎魔团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百姓，誓死与魔族斗争！”
“那行吧，我只是给你们提供一些建议，”天麟笑了笑，“我能说的也就这些，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请回吧。”
“那告辞了。”龙哲抱拳，四人准备离开。
“对了，再问你一个问题，”龙哲回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天麟，“如果你遇到了魔尊……能打败他么。”
“我不知道……”天麟靠在窗边，看着夜空上的明月，水流般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看上去十分亮丽。
“我从没有和魔尊交过手，但他既然已经出现了，那我绝对不会放过一切消灭他的机会。”
……
狭长的车队在林间缓行，十一辆马车拖着沉重的货物艰难地拉出冗长的咯吱声，足见其分量。货物由驴皮和牛皮包裹，用于防潮隔热，近三十人护在马车两侧，每个人腰间挂有木牌：一柄剑将兽类的颈部刺穿——猎魔团。
因为与皇宫相隔千里，猎魔团成立了专门的车队，不仅运送皇宫的资源，还有其他城镇的事物，例如武器，或者猎魔手的骨灰。
他们的脸色都拖着疲倦，尘土粘满了脸颊，但眼神仍旧是警惕而锐利，让人感觉即便睡觉也会睁着眼——他们也是那么做的，一小队人马负责一个时辰的站岗，其他人就睡觉补充体力，轮流值班。
因为长途运输，即便是猎魔团的运输队伍也会撑不住，他们值班有自己的方法，辣椒，洋葱，特质药水，必要时轻微的自残也是不错的选择。运输队的宗旨就是货物大于生命。
“廖三，喝点不。”一人把水壶扔给值班的一人。
“我不渴，就是有点担心冷月带来的情报，我们人手不够。”
“人手不够就加呗，猎魔团肯定也想到了这些，支援肯定回到达的，”那人灌了一口，“再说即便有魔族也不一定就会让咱碰着，碰到了，就削它们！”
“老余，就说你特么脑子废，滚滚滚，睡你觉去，待会值班最好别迷糊！”
“行！我呀，正好盘算一下待会要怎么梦到春儿才好，嘿嘿。”
“你可拉倒吧，就你这怂货连正眼都不敢瞅人家，还想做春梦！”
“走啦，不跟你唠！净碎嘴子！”
“那做梦时不要骚扰你旁边的伙计啊，老余！”廖三冲走开的他喊到，其他听到的人不禁哄笑起来。
深夜依旧和往常一样寂静，无云的星空分外璀璨，月光与蝉鸣仿佛有节拍似得律动，在这种漂亮得有些梦幻的幽林下，猎魔团却要去察觉隐藏的威胁。
……
这是座巨大的开天洞府，涌泉从洞府壁的某处流下，将底部清泉的浮萍击散，火折子上本就不太明亮的焰火随顶部的微风缓慢摆动，仿佛夜兽窥视的双眼。粗糙的铁链在石壁纵横，苔藓遍布甚至如藤蔓般下垂。石头调成的五只异兽被铁链封锁，虽由石像制成，却能令人感受到它们生前的凶猛与愤怒的挣扎。
五只泰坦比蒙！
石洞底部是一片长着青莲的水潭，人为制作的石台腾出一片空地，猎魔团的团主穆尊端坐在上方，石台中央是一片石雕，大致是一个巨大而狰狞的“魔”字被利剑斩裂，其余四位则围着石雕盘坐。
“团主，那么晚了还要紧急召开堂主会议，所为何事？”那四人中唯一的女性问到。
“龙哲他们四个小家伙传信来了。”坐在轮椅上的穆尊转过身，睁开眼看着台下四人。
“他们正在执行接应运输队的任务，但途中路过的兴淮镇附近的森林时出现大量魔物，运输队可能会遭遇危机，他们请求加派人手。”穆尊缓缓道来，他抚着须，他脸上的皱纹已经相当深刻，坚硬的脸部皮肤也做不出明显的表情，苍老的脸就像木头雕刻出来一般。
“难道魔族是盯上了这些货物吗？竟然会聚集那么多数量出现在车队的必经之路上。”一位差不多七十年纪的老者问道，他叫玄德，是正元堂的堂主。
如今的猎魔团比以往要壮大许多，各个城镇建立了许多分部，这里作为总部也常年扩张，但从建立起分立的五个大堂却从未更名，天尊堂、正元堂、千宗堂、尘钧堂与坤生堂，各自的堂主分别是猎魔团团主穆尊、玄德、木域、易仙和年纪最小的叶芜。
“原因我们自然无法知晓，但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大规模的魔物活动了，堂主，那座森林里必定有魔族不可告人的秘密！”
“嗯，易仙言之有理，”穆尊点点头，“眼下我们应该最先处理车队的安全问题，仅仅以龙哲他们四个人的力量，估计凶多吉少。”
“从信件的内容来看，车队可能遭遇的魔族不会少于上千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木域显得有些担心，“至少需要上百的猎魔手方可逢凶化吉。”
“团主，”玄德站起身，“正元堂愿意带领众弟子前去支援龙哲小队，共同互送马车的安全。”
“还请玄德堂主三思，”易仙也站起拱手说道，“在我看来，各堂中弟子多四方巡狩，此次任务又凶险无比，需派遣足够多且优秀的弟子，现各堂弟子缺乏，正好我千宗堂人员充足，正是动员的大好时机，希望堂主能将此事交于我，我千宗堂必定能剿灭魔族党派，给予魔族重大打击！”
“嗯，易仙言之有理，那此事就交与你去办理，”穆尊望向众人，“易仙肯主动为猎魔团承担风险，斗争前线，老夫倍感欣慰啊！”
“团主言重了，这只是我们身为猎魔团的成员分内之事。”
“路途遥远，玄德，这兴淮镇是你管辖的区域，你就负责一下援手的物资储备之事吧。”
“是。”
“团主，那我去准备人手了，”易仙拱手鞠躬，低头时以不易察觉的目光向玄德挑衅了一下。
“老狐狸……”玄德唇语道。
“本次遭遇的凶险空前绝后，危急程度很可能不亚于当初的比蒙巨兽，但我们也不是当时的猎魔团了，今非昔比！”穆尊看向易仙，“还希望易仙堂主准备充分，切莫傲慢轻敌，这可不是平常的小规模绞杀了。”
“谨遵团主教诲！”他的表情严肃了许多，起身离开了洞府。
……
“哼！易仙这个家伙打明儿了就是抢功劳的！”玄德看他走后忍不住忿忿得说道，不满地双手环胸。
“算了吧，玄德，你也是年纪不小的人了，还争这个干什么呀。”穆尊笑了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团主你是看不到才说我，他当时低下头那目光有多小人得逞！简直跟野猫从屋里偷走了鱼肉一样！”
“哈哈哈！”洞府内其余三人忍不住笑了开来。
“其实这件事也应该要交给易仙，毕竟现在也确实只有千宗堂才能拿出一百多号猎魔手了，而且他的弟子更适合大规模团队作战，配合也会更好一些。”
“哦，玄德堂主，没有说你急功近利考虑不周的意思。”木域看着他笑着补充。
“团主看起来有心事？”叶芜问道，其他人也纷纷看向穆尊。
“这次魔族发动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猎魔团已经上几十年没有经历过如此战役了，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确实，这种情况有些蹊跷，”玄德皱眉，“我最总感觉魔族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个如此强大且野蛮的种族，不可能没人领导，那些魔族背后的人很可能在酝酿着什么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