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澳洲(上)
“去哪里好呢?”过年前大家已在商量。
我们这一群不生子女的旅行同伴,说去哪里就哪里,没什么目的。年只要一起过就是,总之不去打扰别人一家团圆,也别过得太过孤单。
志同道合的朋友,有时好过亲人,亲人也没那么多可以在一起热热闹闹。我们各自带了好酒,决定去澳洲。到澳洲还有一个原因,我们都是一群越南粉“PHO痴”(PHO即越南牛肉粉),而天下最好的“PHO”店,大家公认是墨尔本的“勇记”。久未尝此味,专程去一趟,也值回票价。
当然不会去住赌场,还是在格调最高的“温莎酒店”(THE WINDSOR)下榻。它在1883年创立,今年刚好是一百三十年了。酒店翻新又翻新,卖了又卖。之前被印度最大的奥伯雷集团收购,当今又被印度尼西亚的华裔商人买去,留下印度臣子管理。管理人员名叫 AJIT RAO,已是老朋友了,见面相谈甚欢,几天后他问我有什么意见。
“房间已经从每天打扫两次,变成一次了。”我说。
他无奈地说:“澳洲已愈来愈难请到人肯做这些工作了,应该像新加坡大量接收新移民。”
澳洲观光局很卖力,派出大中国区业务拓展经理王莹淇来酒店欢迎我们。她是位靓女,本身就是位新移民。她为各人派上礼物,留给大家一个好印象。
我们先在农场吃个午餐,这家叫“LAURIMAR GLEN FARMSTAY”的农场已来过一次了。主人 ERIC和JANET亲切地招待,已烤好了一只羊。澳洲人发明了一个电动的煤气烤箱,整只大羊放了进去,四周喷火,自动旋转,两个小时之内便能完熟,人到后即刻斩件。我想伸手进去挖那羊腰子和周围肥膏出来吃,可惜在屠场中已将内脏清除,只有吃那脆啪啪的皮和带肥的肉。也不错,这种享受也是香港难找的了。
农场中有各种澳洲树木花草,又养着从秘鲁输入的LLAMA——内地人称为“羊驼”的动物,还有各种奇珍异兽。这家人还设有客房,租金极为便宜,有好几位日本来的妇女在这里长住,帮手做出各种蛋糕给我们吃。有兴趣过这种农场生活的旅客不妨试试。
我对墨尔本这个城市已不陌生,十多年前和成龙来这里拍了一部叫《一个好人》的电影,一住就是一年,已能熟悉到可以自己驾车到各个角落头去了。不怕迷路的另一个原因是,城市与十多年前一样,改变得极少。
维多利亚菜市场还是老样子。我又去探访以前经常光顾的蔬菜摊子的华人太太,明知道她已不会在那里出现了,不看一下不能罢休。
卖芝士火腿香肠店铺的南斯拉夫店主还在,我问有没有那种短得像牙签的鸡丝面?她一下子认出我来,摇摇头:“年轻人已不会欣赏,再也不做了。”
这种面是我吃过最好的一种,只要汤滚了,撒一把下去即烫熟,比任何方便面还要方便,所有的方便面都没那么美味,用蛋和鸡汤做成,现今已成绝响。
水果芝士仍然在卖,这种澳洲独有的产品,比芝士蛋糕还要好吃。澳洲产的有汽红酒称为“SPARKLING SHIRAZ”,与水果芝士并肩为澳洲极品。到了澳洲不试下就“走宝”了。我在这几天放弃友人带来的陈年麦芽威士忌,只喝这种有汽红酒,而最好的牌子是 “ROCKFORD”,价钱已不菲了。
晚上,我们又去了“刘家小厨”(LAU' S FAMILY KITCHEN),开在海边(ST. KILDA),地方名副其实的“小”,坐满客人,每晚都是这样的,老板刘华铿说。
认识刘华铿已近三十年了,他是“万寿宫”的前老板,名片上还是印着“FOUNDER OF FLOWER DRUM RESTAURANT”(花鼓餐厅创始人),更在名字下加上一小行字,很幽默地说:“MOSTLY RETIRED” (差不多退休的人)。
万寿宫给他经营得很辉煌。退休后,儿子们要开家小厨,他又出来帮手。食物小小的一份份,客人喜欢了即刻追加。像他做的焖牛舌,煮得软熟后又烟熏,好吃得不得了。羊腰做得一点也没有异味,用铁板煎过上桌。生蚝好吃,就不加工,先是三粒,喜欢了任吃。南澳洲的蓝尾虾味道够,就那么烙一烙就给你吃。带子刚从壳中剥出来,用粉皮一包,蒸好做出带子点心来。还有他特制的牛腩、蒸鱼、烧肉等等菜式,没有一道是让你吃后不满意的。
一家餐厅的成功,招呼最为重要,这一点刘华铿最为拿手。当年他做万寿宫时,就算牺牲楼下座位,也要让客人坐得舒适。临时来了两位熟朋友,加上一桌没有问题。吃的菜呢,从别桌的一道偷出一点,也有十多二十样菜,只要刘华铿在,不管你是中国人或洋人日本人,都会满足地走出餐厅。
如果找一个能把中餐捧到世界舞台去的人,那只有刘华铿了。他绝对不会学法国人在碟上画了画算数——用最好食材,配上高超厨艺,加上完美服务,这才叫中菜。中国菜馆能够资格得米其林三星的,非“刘家小厨”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