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童趣(3)
他一手吊着绳，另一只手抹掉脸上的水滴，并呕出了几口水，终于清醒了许多。
他看见那几个孩子都被卷进了漩涡，便急忙拨着水，向漩涡游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把那几个孩子都拉到了一块。他用绳子把他们的手都缠在一起，然后让小八戒往上拉，好让他们的上半身浮出水面。
小八戒使出了吃奶的劲拼命往上拉，可是太沉了，他怎么也拉不动。
他让趴在石头上的那个孩子一起帮着拉，可是那个孩子已吓傻了，任他怎么喊都无动于衷。
他急出了一身汗。正不知所措时，突然发现脚下有一根干树枝，眼前一亮，想起了以前妈妈榨菜子油时的情景。
他高兴得叫了起来，抓起那根树枝，把绳子拧了个扣，再把树枝插进扣眼里，就使劲绞了起来。
绳子越绷越紧，那几个脑袋慢慢地露出了水面。
过了一阵子，先生和那几个孩子的上半身都浮出了水面。
小八戒累得气喘吁吁。
“快去叫人！”先生声嘶力竭道。
小八戒用脚边的一块石头把树枝压住，然后拔腿就往村子里跑。
他终于在学馆的附近发现了几个人，便疯了似地扑过去：“救命！快去救人！”
“出了什么事了？”
“先生和那些哥哥都掉到潭里去了，快淹死了！”
那几个人急忙抓起绳子冲向河边……
先生和那几个孩子终于被救上了岸。其中的一个孩子因为窒息太久，没活过来。
先生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大家。
原来，那几个孩子趁下课时溜到潭边去摘野果。其中三个爬上树去摘，没想到树枝断了，他们都掉进了潭里。其余的孩子急忙跑回去叫先生，先生跑来一看，也顾不得多想，便脱下长袍、裤子，系在一起，让岸上的两个孩子拉住他，就沿着石壁溜下去救人。当他抱住孩子让岸上的两个孩子往上拉时，没想到那两个孩子不仅没有把他们拉上去，反而被他们拉下了潭，剩下一个小的吓得直喊救命。多亏来了小八戒，否则，今天他们都得去见阎王爷。
……
第二天早上，当小八戒正帮妈妈剥豆籽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喧闹声和鞭炮声。接着，一群人拥了进来。为首的是学馆里的先生，后面紧跟着学馆里的那些孩子和他们的家长。他们不是挎着篮子就是提着包。
“你们这是——？”高夫人站了起来。
“高夫人，今天我们是来感谢天篷的救命之恩。昨天，要不是他，今天我们哪能站在这儿和您说话？他救了好几个家庭，我们不知怎么感谢他呢！以前，我真该死，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现在我向你们道歉！”先生诚恳地说道。那些家长也纷纷自责。
“我们不好！不该打你相公。”
“都是我那不懂事的兔崽子惹的祸，当时我真不该护着他，就应该让他吃点苦头。昨天，要不是你家的小天篷，他哪有命啊！”以前带头欺负小八戒的那个孩子的娘一边数落着自己的孩子，一边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拉到小八戒的跟前，“快给人家磕头认错，要不然我饶不了你！”那个孩子疼得直咧嘴，可是不敢叫出声来。他“扑通！”一声给小八戒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
小八戒顿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幸亏他娘在旁边，赶紧把那孩子扶了起来，并安慰了几句。
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赔不是、道谢。然后，他（她）们就把带来的东西全部递给高夫人。高夫人推让几次，可是都推不掉。最后，先生和那些村民再三邀请小八戒回到学堂读书，高夫人痛快地答应了。于是，那些孩子就欢呼起来，并跑过去拉住小八戒的手往学堂跑。
猪八戒在后院的柴房里躲了老半天，听听前院没了动静，才壮着胆子钻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他发现了桌子上的篮子和布包，伸手就去打开布盖。
“哈哈！这么多好吃的，俺老猪有口福了。”他高兴得合不拢嘴，双手齐下，各抓起一个包子和一个梨子，左右开弓，狼吞虎咽起来。
高夫人送客回来，看见他那副馋相，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这个没出息的窝囊货，就知道吃。刚才死到哪去了？这是人家送给儿子吃的，你也有脸吃？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去！把屋后的那堆柴劈了，没劈完中午别吃饭。”她揪住猪八戒的耳朵一顿数落，猪八戒疼得差点没掉眼泪。
“干活！干活！就是干活，老猪又不是你的长工，那么凶干吗？我又不是吃你的……”猪八戒不断地发着牢骚，慢吞吞地向后院走去。
九
这天放了晚学，小八戒别过先生，就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他一边跑一边吼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顺口溜：“地老鼠，没牙齿，钻到地里偷白薯。偷了白薯发愁苦，没了牙齿怎么补，卡在喉咙气儿堵，伸腿瞪眼呜呼了……哎哟！”他只顾着往前跑，没留心脚下，结果被一个石头绊倒了。
他一边揉着发疼的膝盖，一边左右张望。
路边有个神龛，里面供着土地爷。
“咦！土地公的胡子怎么全白了？”他以前经过这里都没注意到，现在坐在地上才发现那胡子都沾满了纸灰和尘土。
他靠上前，爬上神台去拍那胡子上的纸灰。
“啪！”，“啊！胡子怎么掉下来了？”他连忙把那假胡须拾了起来，抖了抖。
“嘿！这胡子真有趣！”他把那假胡须戴在自己的下巴上，然后在地上大摇大摆地走了几个来回。
“当土地公一定不错，我试试！”他爬上神台去搬那泥塑像。“哇！挺沉的！”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泥塑挪到外边来。然后，就一屁股坐上了神台中间的那个位置。他抬头挺胸，还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胡须，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念念有词：“我乃土地公是也，有好吃地都统统拿上来。不然，我让你们都完蛋！”说完，便哈哈大笑，觉得有趣极了。
玩够了，他又把泥像往回搬。
“哎唷！”
“叭！”
“啊——！”他没抱稳，神像滑了下去，脖子摔断了。他惊得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站在那里。
过了片刻，他猛地惊醒过来，惊慌地朝四周望了望，发现没人就急忙蹲下来，把神像的身子抱上神台，又把那个断头拣起来，轻轻地搁在脖子上。
“咦！鼻子怎么没了？”
他急忙在地上找，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怎么办？”他抓了抓脑袋，“嗯！干脆弄块泥糊上去得了！”
他抓了块泥，揉成一小团，把它粘上去。
“嘿嘿！真好笑！”粘上了泥鼻子的土地爷显得滑稽可笑，他不禁笑出了声。
然后他抓起书袋子就跑。
“哎呀！我怎么把胡子给忘了！”跑出了一段，他猛地发现土地爷的胡子还挂在自己的下巴上呢！于是，又倒了回去。
他刚把胡子挂到土地爷的下巴上，只听见“砰！”的一声，那脑袋又掉了下来。他吓了一跳，慌忙去拣，重新安放上去，再小心翼翼地把胡须挂了上去。
“唉——！耳朵怎么没了一只，鼻子又掉了。”他赶忙四下里找。泥捏的鼻子滚到了砂地上，他拾了起来，把它粘了上去。可是泥鼻子粘了好几粒的沙子，看上去就像土地爷鼻子上长了“青春痘”。
耳朵实在是找不到了。他正打算再揉一团泥粘上去，可是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他心慌意乱，顾不得其他了，拔腿就溜。
再说，这一天土地爷正靠在太师椅上舒服着。突然，身子无缘无故地飘了起来，然后又重重地从空中摔了下来。
“哎哟！我的脖子好痛啊！我的鼻子怎么肿起来了？”他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接着，他吃力地爬了起来。可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又来了个狗吃屎，“砰！”的一声脑袋又撞到了地上。这回可好，把一只耳朵撞坏了，还直淌血呢！
“今天是怎么啦？”他又惊又气，掐指算了算，突然怒吼道：“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胆敢毁我神像，我饶不了你！”
读了几遍三字经，小八戒就哈欠连天了，妈妈就催他上床睡觉。
刚合上眼不久，房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从门外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叫声，像狼嚎像猫哭。接着，一个绿色的身影飘了进来。
啊！那是一个没有头颅的身子，前胸都是血迹，头颅提在手上。
小八戒吓得汗毛直竖，身子紧紧缩成一团。那无头尸体缓缓地向他靠近，并把一只手伸向他的脸，那五根手指沾满了鲜血，指甲像鹰爪般锋利。头颅都是血，还怒睁着双眼，胡子头发都粘在一起，鼻子古里古怪，还缺了一只耳朵。
啊！这不是白天被他打坏了的土地公吗？
他吓得大叫起来，可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喊不出声音；他想逃出去，可是怎么也动弹不了。
那血手慢慢地伸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顿时尿湿了裤子。
那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指甲嵌进了肉里。他觉得天旋地转，喘不过气来。
“咦！这房门怎么没关？”屋外传来了猪八戒的声音，原来他起来解手。
那个无头尸体突然颤了一下，立刻消失。
小八戒猛地坐了起来，大声尖叫。猪八戒冲了进去。
“半夜三更叫什么？有鬼啊！”
“鬼啊！鬼啊！刚才有鬼掐我的脖子！”小八戒惊惧地哭喊道。
“没有发烧，怎么说起胡话了！”猪八戒摸了摸他的额头，生气起来。
高夫人也从房间赶了过来。她抱了抱小八戒，安慰了他几句，伸手一摸他的背，惊叫了起来：“呀！怎么出那么多的汗，怕是做噩梦吧！”
于是，把他抱了起来。
“哇！居然尿床了！去，拿套衣裤来换。”她吩咐猪八戒。
猪八戒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高夫人就把小八戒带到她的卧室和她一起睡。
十
第二天，小八戒又高高兴兴地去学堂上课了，他早把昨晚上的事忘了。
下课后，他和其他几个孩子到学堂后面的一个池塘去摘莲蓬。
池塘中间有一个莲蓬特别得大。他脱光衣服趟了过去，伸出一只手抓住茎，正要将它拗断——
可是，却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
那莲蓬突然变成了一张人脸，还张着大嘴朝他狞笑。他惊恐地叫了一声，松开手，掉头就跑。
那张嘴忽然变大，接着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一下子就把他卷进了嘴里，并吞了下去。然后，那张脸又变成了一片荷叶。只见它的茎鼓起了一个包，这个包缓缓地往下滑，不一会儿就钻到莲藕里去了。
荷叶上出现了手拄拐杖的土地公。只见他得意地笑了笑，一转身就“倏！”地不见了。
小八戒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到一根管子里。那根管子紧紧地套着他，一点儿也不能动弹。
他大声喊救命，可是喊了半天，除了听到自己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了。他的全身被黏糊糊、滑溜溜的淡绿色液体包裹着，缓缓地往下滑。
“扑通！”，他突然落进了一个洞里。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可是还没站直身体，又摔了下去。原来他身上沾满了黏液，脚底打滑，所以怎么也站不起来。
他使劲地甩着手，将身体、大腿在壁上来回蹭。待粘液蹭去了不少后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仔细打量起这个洞来。
这个洞像根大管子，洞壁是淡紫色透明的，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他使劲抽了抽鼻子，觉得这是莲藕的味道。
“难道我钻到莲藕里面来了！”他吃惊了不小，“可是，莲藕怎么装得下我呢？难道我变小了？我怎么会变小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他想到了那由莲蓬变成的脸。
“啊——！那不是昨晚上来找我的土地公吗？”他猛然醒悟，“原来是他把我变到这里来的！现在怎么出去呢？”他开始害怕起来了。
“不行？我得想办法出去！”他不甘心坐以待毙，便左右环顾一番，并拍了拍洞壁，然后顺着壁沿往前爬。过了一会儿，他就爬到了尽头。前面是一堵墙壁，没有出路了。
“完了！我出不去了！”他绝望极了。
“这该死的莲藕，我打烂你！我打烂你！”他变得有些疯狂，挥着手砸向洞壁，还用嘴咬。可是，洞壁非常得坚硬，他的努力都无济于事。
“爹！娘！你们在哪里呀？快来救我呀！”他绝望透顶，放声大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抽泣。最后，连声音都没了，他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说其他的孩子摘了莲蓬后就回去了，他们根本没发现小八戒失踪了。先生发现小八戒没回来，就让他们去找。不用说，他们肯定是找不到了。
于是，先生慌了，就和孩子们一起出去找。可是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喊破了嗓子，也没把小八戒找出来。先生没了法，只好把猪八戒和高夫人请来，哭丧着脸把小八戒失踪的事告诉了他们。高夫人听说小八戒不见了，当场就晕了过去。
最后，全村的人都出来帮着找。他们把池塘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把池塘的水都放光了，可是，连小八戒的一根毛也没见着。
小八戒正睡得香呢！
突然，他觉得全身摇晃了起来，便马上惊醒。
“奇怪！好像整个洞都在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纳闷道。
“咦？这里怎么有人？”突然，前面传来了说话声。他吓了一跳，寻声看去，嘿！洞里怎么多出一只虾来了？
那只虾发现洞里有人，也吃了一惊，并急忙闪到一边，身子紧紧贴着洞壁，两只眼睛警惕地盯着小八戒，两根触须在面前轻轻地摆动，摆出一副随时应战的样子。
小八戒却被它吸引住了。他翻身坐了起来，向前探着身子问道：“喂！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怎么会说话呢？”
那只虾往后缩了缩，两只眼睛仍死死地盯着他，一声也不吭。
小八戒诚恳地说道：“我知道你怕我，可是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是被土地公关到这里的，现在出不去了！我好怕，我好想我爹和我娘，你能带我出去吗？求求你了，带我出去，好吗？”
那只虾动了动脑袋，小八戒伸长脖子等它开口。
“你说的是真的吗？”它终于开口了。
“我不骗你！骗你就是小狗！”小八戒连忙表白。
“我才不管你是小猪还是小狗，只要你不骗人就行了！”那只虾消除了戒备，用前足擦了擦头上的泥。
“你是怎么进来的？”小八戒迫不及待地问道。